“都……切掉了？”
  鹿小路震惊的看着老黑手比划的位置，那近乎大腿根部的位置让鹿小路声音不自觉发颤。
  老黑平静点头，用哀伤又怜悯的眼神看着天空，“没有了腿，她就再也不会想着逃跑，就连生活都必须让人照顾。”
  “那些人觉得这样会更容易‘拿捏’她，便这样做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出，鹿小路听着老黑平静的话，很难想象他以前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
  老黑淡漠的笑了笑，声音更加平静，“其实她一直以来都没去过什么地方，像她那样一台电脑、一根网线便能是操控一切的人，通常是被关在小黑屋里的。”
  “透过电脑，她看到了外界的繁华，自己却从没感受过，就像是身处深渊的人透过一个狭小屏幕窥见天堂般，她有了不属于深渊之人该有的梦，却始终实现不了，那很痛苦。”
  “她便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一切偷偷告诉我，教我什么是真正的世界观，真正的人又该如何活，最后还帮我设计假死逃了出来。”
  “直到这次我想彻底了断，回基地的时候才看到她没有了腿，我问她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却说是小事。”
  像他们这样的人平日是不联系、更不会见面的。
  老黑也只在刚与z成为搭档时见过那么一面，这些年两人一直在网上联系，虽然见不到，z也教了老黑很多，将他从崎岖之路拉回正道，最后又在她断腿绝望之际瞒下一切，送老黑离开。
  老黑平静的看鹿小路，眼底是藏不住的苦涩，“帮主夫人，如果这次我不能顺利醒过来，希望你帮我和老大说一声，让人偶尔注意一下她，不要让她死在某个角落就行。”
  “她教我世间道理，我本想养她老，现在……”老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回去。
  他说了那么多，是在交代后事。
  他怕鹿小路、时隙渊误会z，便详细说着这些年的相处，直到最后，老黑目光划在天空，那轮依旧悬挂在天际的夕阳。
  这是日落岛，在这里太阳永远不会落下，也永远不会升起。
  它始终挂在天际，不论人什么时候来这里，这里都会是美丽的黄昏。
  看着那轮染红天际的夕阳，老黑忍不住勾起唇角，“关于娘子，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我娘子是世间最特别的几位女子之一，她是被称为商界传奇的女帝大佬，我相信她能完美处理好一切，有帮主夫人在，你也不会让她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感情。”
  “就麻烦帮主夫人和老大还有兄弟们说一声，我虽然满手鲜血，但我……真的很喜欢和他们当兄弟的日子。”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是个普通人，和大家一起无忧无虑的征战冥虚大陆便好。”
  鹿小路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沙土，“你麻烦我的事太多了，我记不住，这些话还是你自己说吧。”
  她看着老黑，微微歪头，“黑哥，我第一次发现你也挺多话的，谁家‘将死之人’能说这么多‘遗言’？”
  “不是遗言，我不会死的。”老黑也起身，看着鹿小路笑，“我一定会活下来，会去见凉凉，也会亲自给阿姨养老送终。”
  “那我可等你的好消息了。”
  鹿小路轻轻抬手，身上亮起耀眼的红色光芒，光芒散去，她换上了一身红色轻纱长裙，漂亮的裙摆无风自动，让洁白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
  臂上搭着的披帛也飘在半空中，此时鹿小路如同下凡神祇般，美得让人不敢多看。
  “这是续命师的职业套装，黑哥你可是除了凉凉外第一个看到的人。”
  鹿小路抬眸看了下系统时间，对老黑说：“距离手术结束还有些时间，但我相信你一定能醒过来。”
  “我家凉凉是商界传奇，你也是杀手界的传奇，你的毅力非常人能比，黑哥，我助你一臂之力，醒来吧。”
  鹿小路飘在半空中，身上的红色轻纱长裙与披帛轻飘飘的舞动着，她认真看着老黑，“我以续命师之名，驱逐你。”
  “冥虚大陆不欢迎你，老黑，你离开吧。”
  浅淡的声音，初听之下凉薄，但熟悉鹿小路的人不难从她微颤的尾音里听到紧张。
  老黑身体如遭重锤般蜷缩起来，头上传来剧痛，最后一秒，老黑却笑着对鹿小路说：“谢谢你，帮主夫人，我一定会醒来。”
  鹿小路紧张的不敢呼吸，直到老黑身体彻底消失不见，她用命数回溯镜查看，冥虚大陆也查无此人，鹿小路悄悄的松了口气。
  她立刻下线，将这件事和安凉凉、时隙渊说了，“刚开始我不急着送黑哥离开，是怕有麻药的限制，他太早下线也没用，但我后来仔细一想，觉得黑哥这时候还是应该在线下。”
  “他的身体在经受救治，潜意识是一定会有感应的，也许身上的疼痛刺激之下，会让他更容易清醒过来。”
  这是谁都无法证实的一切，没人能给他们肯定回答，他们只能在手术室外安静的等着。
  温暖的大手忽然握住了鹿小路冰凉的小手，鹿小路指尖下意识动一下，这才发现她的手都是凉的。
  与此同时，一只泛着凉意的小手握住了鹿小路另一只手。
  时隙渊和安凉凉同时对她笑。
  时隙渊低声说：“夫人，你做的很棒了，果敢又聪敏，你是我遇见过最棒的女子，即使老黑没能成功醒过来，他也不会怪你。”
  安凉凉吸着鼻子，强装无所谓的说：“没错，要是老黑醒不过来了，我就找三十个帅哥天天伺候我，就让他们在老黑床边绕着我转，气都能把他气醒，你别担心。”
  鹿小路：“……”
  勇……还得是她家凉姐勇……
  “早知道凉姐你玩得这么花儿，那我就不冒这个危险把黑哥踢出来了，直接让你把他气醒多好。”
  安凉凉得意的笑，视线却一直盯着手术室。
  七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暗了。
  医护人员走出，“手术很成功，但是患者脑部曾受过重击，能否醒来还需要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