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韶华面目狰狞，额头猩红的血管跳动着，“所以，我才会一把大火烧了古家，烧死这些禽兽。”
  说到这，她眼里有少许的温存，“是周先生……他不顾烧伤，把我从火焰里救了出来，至今，他的胳膊上还有一道丑陋的蜿蜒的疤痕，我每每看到那道疤就很心疼，他却一点不在意的告诉我，那是荣耀的勋章。”
  古韶华眼里逐渐充满着热烈赤忱的爱意，“周先生陪伴了我这么多年，给了我残缺人生唯一的一块完整。他说我是他的宝贝，稀世珍宝。”
  宴初眼里没有一丝温度，“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爱你，是真的把你看作一件宝贝呢？他长期在上京做生意，为什么会偏偏去了湘西？一道疤痕换一世的富贵荣华，他可太值了！”
  似是心口被利剑戳中，古韶华立刻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你闭嘴！你们这群玄士就是喜欢把人想得肮脏又龌龊。”
  宴初隐约听到了什么，弯了弯唇，“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
  楼下，周凡刚进了屋，玄关处换掉鞋子，把公文包放在一边。
  他四十多岁，却仍然容姿俊美，风流倜傥。
  看上去为人谦和，彬彬有礼。
  戴着金边眼镜，一直挂着一抹笑。
  看见一群人从楼上下来，他顿时懵了。
  周意萱眼圈通红，周嘉鹏用力搀扶着她，要不然她能随时滑落下去。
  宴初和林璐，宴南逸也都是他认识的，他挑眉，尤其听说宴初，是圈子里有名的玄学大师。
  不过他倒是不信，觉得宴家那么有钱，应该是宴家人给她炒的人设。
  “今天我家好热闹啊。”他本微笑着，触及周意萱时，狠狠皱眉，“萱萱这是怎么了？”
  在周意萱断断续续的声音里，再加上周嘉鹏的补充，周凡知道了来龙去脉，他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久久没说话。
  宴初主动开口，“周先生，你怎么看？”
  “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周凡怒斥，说话间，他眼角也湿了，“那个女人呢？”
  周意萱怔愣了一下，缓声道，“她死了。”
  周凡也呆了一下，似是觉得不可思议，但很快他又说道，“真是没想到，我救了她，她却杀了我的妻子，早知道我当年就不救她了。”
  黑暗中，那躲着的暗影颤动了下。
  宴南逸出于礼貌，还是安慰道，“周先生，你节哀顺变。”
  心里却禁不住想：这是随地大小演呢？
  这个男人真的是滴水不漏，一丝演戏痕迹都看不出来。
  男人心，海底针，好可怕！
  周意萱神情复杂地盯着他，“爸，你真的什么也不知情吗？没有察觉出一点异常吗？”
  周凡痛苦地捂住脸，“我怎么发现得了异常？她明明顶着和你们母亲一样的身体啊。如果早能发现，我绝不会放过她，我该死！”
  他扬起手，“啪——”“啪——”
  一巴掌又紧跟一巴掌地打在脸上，打得很真心实意，那其中深度的懊悔，连他自己都信了。
  亦如那一次他救古韶华时，明明胳膊上可以不受那道伤，但为了她能更死心塌地，他还是让自己留下了了丑陋的伤痕。
  从商这么多年，他始终相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是他打了这么久，却很意外，居然没有一个人来阻拦他。
  奇怪？按照女儿的性格，不早应该哭唧唧地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爸爸，不关你的事……”
  他疑惑地放下手来，得到半边红肿的脸颊，却发现所有人皆用复杂的眼神盯着他。
  这下，他心头有些不安了，“萱萱，怎么了？”
  周意萱没回答，暗处却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她一边向前走，一边拍着巴掌，“周先生，你好得很呐。”
  居然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周凡还是头一次见古韶华这浑身血红的样子，胃里翻涌起酸意，他不禁扶着墙，止不住地呕吐了起来。
  之前她换了童曼的人皮，他晚上用起来，也和平时没差，甚至她的声音比童曼还要更娇媚些，是属于更会伺候人的声音。
  但如今，看见她这副真实的脸孔，他只觉得恶心。
  周凡吐了很久，擦了擦嘴，在沙发上坐直身体，他老道到就好像刚才的事并没有发生，只优雅地擦了擦嘴。
  看到古韶华没死，他就已经心知肚明了。
  外人试探他也就算了，但他没想到他的子女也跟着试探他。
  “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调查到这一层呢？”
  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怎么突然就查过来了。
  看来一定是古韶华做了什么事。
  林璐性子直，主动说道，“你的老婆对宴家的宴芙施了蛊术，让人家疯癫了好多年。”
  “宴芙？”周凡喃喃自语，好一会儿，他瞪大眼睛，“宴芙？宴拂？”
  早些年，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少年时代，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和他一样，也是个穷学生。
  他们互相偎依着取暖。
  他很爱那个女孩，然而当童曼追他的时候，他还是迟疑了，他真的不想过苦日子了。
  于是他舍弃了她，哪怕那时候她已经怀上了，后来他还知道她给他生了一个女儿。
  这些年，他经常会想起她，哪怕是在他和童曼，和古韶华欢爱的时候。
  少年时代的爱总是最纯粹的。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宴家大小姐，那个疯掉的大小姐。
  周凡唇瓣颤抖着，喃喃自语，“她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害他们平白无故错过了这么多年。
  宴初淡声道，“那是因为她看穿了你的真面目，心已经冷了。”
  周凡仍然很费解，手指插入发里，“她要是告诉我她的真实身份，那样我就不用这么痛苦了！那时候我还在想我到底是选择爱还是选择事业，为了想明白这一点，我一整晚没睡觉。后来只能忍痛割爱，选择了童曼。”
  古韶华都被气笑了，“然后呢，你又被逼不得已，选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