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拉开了头顶上的兜帽，露出了一个白玉般光滑的脑袋，那如珍珠一样的双眼，看了看小幽，再看了看李天命。
  “所以，你要威胁我？”
  菩提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的声音，就如同是九幽地狱传来，冷至彻骨。
  “误会了。”李天命扭过头，道：“小幽，和你爹说一下情况。”
  小幽点头，然后把事情经过，和菩提迅速说一遍。
  他立刻就明白了。
  “短短时间，从凡人到月之神境巅峰，你，很可怕。”菩提道。
  这种称赞，只能说明，他会忌惮自己。
  “不说废话了，你随我一起，杀了曦皇，起码要制服她，你报你的仇，我报我的仇。”李天命道。
  “那你什么时候，放了我女儿。”菩提问。
  “事成之后就还给你，到时候，再公平较量吧。”李天命道。
  “你的承诺，能信吗？”菩提问。
  “能。”李天命当然会放人，因为他还有棂心咒。
  这不是狠，而是他心里非常清楚，他和菩提之间，也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们不可能共存。
  他想共存，但菩提要杀他。
  要没有一个更强的曦皇，他们不可能站在这里。
  “行，不过这件事情，你天真了。”菩提淡淡道。
  “怎么说？”李天命道。
  “我见过她，她隐藏了实力，她的真实境界，超过了秩序天，到达了上神修炼境界的第二大境界‘星相神境’。比我高一重，而且，这是大境界的跨越，她拥有‘星相’手段，你我联手，勉强匹敌都困难，更别说制服她了，这里可是她的地盘，她有三十万上神在这。”菩提道。
  他是要对抗曦皇，但是他的方式是暗杀、
  只要李天命这个知晓他身份的雷不炸，他就可以一直杀下去。
  本来李天命，不想把战场引向炎黄，就和他保留着互不暴露的默契。
  但是现在，李天命暴露了。
  他不想暴露。
  “星相神境……”
  果然，没那么简单。
  也就是说，李天命联合菩提，一起制服曦皇的方式，绝不可行。
  甚至，痴人说梦。
  “但，要解决你的危机，我有一个办法。”
  菩提那炽白的眼神，盯着李天命说。
  “请说。”
  “有一个叫做帝师的女人，她和曦皇，关系不凡。”菩提道。
  “如何不凡？”李天命问。
  “曦皇连父母之死，都没什么反应，但是，她和帝师，却比彼此，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菩提道。
  “你怎么知道？”李天命问。
  “观察、审问。”菩提道。
  说白了，还是细节。
  这些人为了达成目的，一个比一个狠。
  “也就是说，你的弱点是九重地狱，我的弱点是炎黄，曦皇的弱点，是帝师。”李天命道。
  “对，你拿了帝师，最起码，能逼迫曦皇撤兵。”菩提道。
  “那你为何自己不拿下？”李天命道。
  “开玩笑么？这帝师是月神族第二强者，修为刚突破秩序天，和我境界相同，我一个人怎么在这里拿下她？现在要冒险的人是你，不是我。你自己决断，我不喜欢勾心斗角，你的事，我会冒险，会玩命，但是事成之后，把我女儿，还给我。”
  菩提一字一顿道。
  “行，动手。”
  李天命雷厉风行，直接做出决断。
  “我观察过她十天，这个时间，帝师，她在城北的月夜小筑，而曦皇，会在城南的曦皇宫。”菩提道。
  “厉害。”
  李天命不得不，再度审视这个男人。
  这是一头，承载着二十万年种族仇恨的独狼。
  他为了复仇，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潜藏、杀人，成了月神族的梦魇。
  但，李天命真没想到，他看小幽的眼神，如此温柔。
  只有和小幽对视的时候，他就像是一个简单的父亲。
  而不是一个凶徒。
  “爹爹，我爱你。”
  小幽不敢过来，远远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
  “我爱你，小幽。”
  菩提微笑着，月光之下，有些灿烂。
  “棂儿，你们就在这里，别乱走。”李天命叮嘱道。
  “嗯。”
  姜妃棂微笑点头。
  她也好想说那三个字。
  但是，手指一颤，化作灰烬。
  她不敢说出口。
  她们一起看着，那两个男子，一个中年，一个少年。
  他们是死仇，却并肩一起，走出庭院。
  月光，有点刺眼。
  今天的月星源力量，尤其暴躁、汹涌。
  这说明，今天晚上，天上的恒星源，又要爆发了。
  ……
  “呃……”
  风，呼呼的从耳边刮过去。
  冰冷的寒气，从脚底哗啦啦往上涌。
  剑雪仪再跑了两步，就栽倒在了地上。
  她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脑海之中，一具具尸体，就这样倒在眼前。
  那些曾经和自己一起开怀、修行的朋友们，就这样以不舍的眼神，离开了这个世界。
  “小环、悠然、陈锋……”
  泪水哗啦啦的落下来。
  “天命，救我，救我。”
  她喉咙沙哑，浑身颤抖着，翻过身来。
  惊恐抬头。
  月光下，一个银白色长发的男子，悬浮在空中，手里拿着一把剑，以冷漠的眼神看着她。
  那种眼神，和看待微尘，有什么区别呢。
  这，就高高在上的神！
  他目光苍茫，手中的剑，指向了剑雪仪。
  “第四十三只蟑螂。”
  “你们，可真会躲，种族天赋么？”
  他咧嘴，微笑。
  剑雪仪脑子空白，往后爬、滚，大汗淋漓。
  “我叫辉月昱，符合你心中，上神的形象吗？”
  辉月昱落在地上，一步一步，在雪地上踩出脚印，以戏谑的表情，看着脸无人色的剑雪仪。
  “你充其量只是一坨狗屎，只有天命，才是真正的神！”
  剑雪仪用尽一切力气，喊出了这句话。
  那一刻，她的灵魂，都在共振。
  “哈哈……”
  辉月昱捧腹大笑。
  “天命，天命，你这样喊他，看来，你和他关系不浅。”他说。
  “告诉你又怎样？一年前，他还是老娘小弟，还没我强，你说，你这只会翻白眼的智障，你拿什么和他比？”
  剑雪仪浑身还在颤抖，可是心里的愤怒，支撑着她，说出这一句句话。
  “这么厉害啊？那他怎么不身化千万，前来救你呢？”
  辉月昱眼神阴冷，狞笑道：“你有特殊身份啊？那就有趣，我把你带在身边，一点一点，玩死你，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做信仰坍塌，别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剑雪仪失声了。
  她是真的怕。
  她想自尽了。
  可是，她马上就发现，自己除了说话，连自尽都做不到。
  那个‘上神’，他居高临下，站在剑雪仪眼前。
  “手握亿万生死，这就是神，明白了吗？”他冷声道。
  “你错了，你们这些畜生的尸体，跟下雨一样掉下来，宰你们的人，那才叫神！！！”
  剑雪仪颤抖着，泪水哗啦啦落下，吼出这样一句话。
  “啧啧。”
  辉月昱，想起了那个画面，他心里失衡了。
  曾经的对手，现在，杀他就宰鸡似的。
  当时他混在远处，只敢放识神道劫，都差点被李天命宰了。
  愤怒，无限滋生。
  “我要把你这张嘴，直接给撕了。”
  他蹲了下来，把剑插在地上，阴冷笑着，伸出双手，手指放在了剑雪仪的嘴巴上。
  “呜呜！”
  剑雪仪痛哭着，眼里满是绝望。
  “好好享受，为他赎罪。”
  他爹是辉月海，毫无疑问，辉月海绝对是死在了李天命手中。
  他恨，他怒。
  他陡然用力！
  剑雪仪惨叫。
  就在这时候——
  叮！
  一声脆响。
  剑雪仪在惨叫、闭眼。
  时间过去了两息。
  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呆住了。
  她颤抖睁开眼睛。
  一滴滴上神的血，滴在了她的嘴巴上。
  那人的手指，还在她嘴里。
  可这些血，却来自辉月昱的嘴。
  剑雪仪懵了。
  她看到了一支箭，从辉月昱的后脑勺插进去，从他的嘴巴穿出来。
  鲜血顺着这一支箭，滴到了剑雪仪的脸上。
  辉月昱瞪大眼睛，一动不动。
  “死了？”
  剑雪仪脑子空白，伸出手，狠狠拍了辉月昱几个巴掌。
  没动静？
  “我去你老母，用血和老娘间接接吻啊？我抽死你！”
  她连续几巴掌，甩在了辉月昱的脸上。
  “我透，好疼，你踏马的尸体硬得挺快？”
  她正骂着，又是噗噗几声。
  低头一看，还有几支箭，从辉月昱的脑袋上穿过去，让他变成了一个马蜂窝。
  “别透了，死射了！啊不是，别再射了，死透了！”
  剑雪仪怪叫着，推开了这僵硬的尸体。
  抬头一看——
  远处雪峰上，一个黑衣血眸少女，长袍猎猎，站在风中。
  她看了剑雪仪一眼，收起了手中的弓箭，跳上一头黑色巨兽身上，腾飞而起，消失在腥风之中。
  剑雪仪认识她。
  她是林潇潇。
  “我们，不会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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