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江川当年学的是导演专业，但表演课程也是考的，而且是重点科目，陆老师教了他四年表演。
  有时候作业过不了关，同学们经常会问她：“陆老师，您看怎么修改好呢？”
  这些情况下，陆小倩通常都会回答：“我无权干涉同学们的创作自由，不过……”
  这一切在江川脑海里，不过是两三年前的事。
  他此时也期待地看着陆老师年轻了许多的脸。
  “我无权干涉您的创作自由，不过……”
  江川微笑起来，竟然有些感动。
  “不过我希望在巨人的设定上慎重些，最好避免陷入曰本作品中经常出现的宿命论、血统论，说实话……”
  可能意识到面对的人虽然一口流利中文，但毕竟是曰本人，陆小倩后面的话没有说。
  江川被她灌输了四年，基本能猜出想说什么，替她说了：“说实话，曰本文艺界近些年的思想水准下降得非常厉害，早期左派进步的那批人差不多去世了，现在是右倾当道，作品几乎已经没有思想性了。”
  陆小倩惊讶地看着江川：“您真的这么认为？”
  “这是现实。”
  “看来曰本还是有清醒的有识之士。”
  的确在哪都有清醒的，江川记得大四时和陆老师一起参与接待过一个曰本影视界的编导学术参访团，在座谈会上，曰本的不少编剧导演批评大陆的艺术家右倾严重，有些创作理念狗屁不通，令他们大跌眼镜非常失望。
  当时有股风气，抗日题材的影视剧里，喜欢安排曰本的亲华友华人士热爱和平反对战争，硬要和中国人民一起当受害者。
  搞得这些曰本编导都看不下去，很奇怪中国同仁为什么美化历史。
  敢情他们把革命的重担，都压在大陆这边了。
  当时陆老师赞同曰本人的意见，批评国内影视界过度商业化，部分创作者没有信仰缺乏操守，作品格调不堪入目。
  后来被校领导约谈，让她不要再乱说话。
  既然老师说他是清醒的有识之士，那《进击的巨人》是非改不可了。
  陆风林显然和校领导一样也不太爱听陆小倩的话，把话题岔开了：“上次见到雪野桑带着十几个女孩……”
  “叫我江川就行了，那是东京少女军团。”
  “好的，”陆风林笑着点头：“这是个什么样的表演团体呢，是您组建的吗？”
  故人在侧，夜色显得特别美好，江川甚至有种回到校园漫步月下的错觉，心情真的不错。
  他告诉陆风林那是高中校友组建的女团，三年来发展缓慢，最近他成立工作室，于是签约合作，正在准备新的单曲，筹划拍摄MV。
  如果萍水相逢的话没必要说这么多，但陆老师却不是陌生人，何况没有话题就得散了，再见面就不知何时了。
  陆风林不出意料地很惊讶：“没想到您除了漫画还跨界发展，不过曰本的女团太多了，要出头可不容易。”
  “那可不一定，”陆小倩反而说：“男团女团竞争激烈，侧面也说明创作力旺盛，国内就很少类似的青少年团体，前段时间在网上听了一首奇怪的曰本歌曲叫《甩葱歌》，虽然没什么歌词，但不得不说创意新奇。”
  江川笑道：“大陆歌唱组合少，属于发展的阶段性问题吧，等民众消费能力和习惯改变后也慢慢会多起来。
  另外《甩葱歌》是一首芬兰波尔卡舞曲，是赫尔辛基地区的民歌，不是曰本人创作的。”
  《甩葱歌》的确是芬兰民歌，去年被某个俄国人配上久保带人《死神》里井上织姬甩葱的一段动画，流传网络火了起来，后来又被虚拟歌姬初音未来演绎，进一步火遍全球，于是被误认为是曰本歌。
  “原来如此，”陆小倩对江川跨界发展挺感兴趣：“那您的新歌呢，词曲是请人创作还是工作室自己写？”
  江川想了想，老师不是穿越来的，抄作业不会穿帮，但说无妨：“是我自己写的。”
  陆风林：“哇哦，厉害。”
  陆小倩眉毛挑了挑，似乎表示赞赏，然后看着江川：“那么接下去拍摄MV呢？”
  同一所学校培养出来，又是一个导师带出来的师姐弟，诸多理念是差不多的，江川实言相告：“我打算自己做。”
  他们的导师曾经也是陈凯歌的老师，很强调导演的权威以及作品的个人属性，抗拒电影工业化，是很老派的电影人。
  尤其推崇伍迪·艾伦，喜欢搞自编自导自演自娱自乐那一套，始终鼓励学生跟着学。
  所以凯哥后来说出电影是拍给自己看的，别人是否喜欢无所谓这种话，就一点也不奇怪了，也算师学渊源。
  陆小倩果然说：“我看了您的漫画作品，说实话分镜理念和我非常契合，有这样的能力，歌曲又是自己写的，完全可以尝试着自己独立创作MV。”
  刚才陆风林并没介绍陆小倩干什么的，江川只好明知故问：“陆小姐是从事漫画还是影视工作？”
  “我在读影视方面的研究生。”
  “真的好厉害，那以后得多多请教了。”
  三个人聊得热络，于是互相留了联络方式。
  江川说自己圣诞节时注册了QQ，于是两人也给了他号码。
  “看来您学中文也受了影响，现在我们那边没有个QQ号，都没法证明自己存在了。”
  说起接下来的行程，陆家兄妹还要在京都待一天，然后去奈良、大阪，最后飞北海道札幌，在那玩两人结束曰本游。
  三人好像做法事似的，半夜三更围着酒店绕了三圈，再次回到大门口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只得依依道别各自回了房间。
  临别陆小倩还鼓励：“加油，等着看您的MV作品。”
  在她看来拍MV就是学生作业级别的工作，没什么大不了，漫画与影视表现形式不一样，创作逻辑其实差不多，能够跨界发展的人才多了去。
  江川始终有点激动，回房就上QQ申请了好友，不过两人都在旅途中，什么时候申请通过就不一定了。
  受到来自老师的激励，江川吃了碗方便面，然后忘我地工作到凌晨三点，不但把小说第三章剩余的两页插图画完了，还写了些《进击的巨人》。
  第二天京都签售活动开始之前，江川就像在横滨一样，仍然陪同书店人员站在窗前观赏少女军团的表演。
  雅美心情不错，轻声告诉江川：“我问了社里面，单行本销售三天的统计数据出来了，我们两卷一共卖出四十六万册，差不多占比百分之十五。”
  她解释道：“这个数据算不错的，头几天的销量会高些，分析人员预估四十天之内，我们应该能销售完毕。”
  集英社漫画家每两个月出单行本，间隔时间是经过精细测算的，一部受欢迎的漫画而出版数量也合理的话，应该在五十天内卖完，这是必须的。
  如果下一卷开始印刷前还没卖完，肯定会削减数量，长期不改善的话，削到一定程度就被非自然死亡。
  虽然心里不喜欢被比较，可听了数据江川还是忍不住问：“岸本前辈《火影忍者》卖得如何？”
  “岸本前辈那边数据也不错，卖出将近三十一万本，占比百分之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