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晏！”
  “阿晏！”
  话音落，二叔三叔冲上去分别抓住了战司晏的一只手臂。
  “天还没亮，你这是在折腾什么？就算你不考虑自己，总该替你爷爷想想吧？他都多大年纪了，你非得气死他不可？”
  “别闹了，快跟我们回去！”
  他们用的力气很大，可战司晏力气更大。
  他不想回去，他的心空落落的，没有了楚曦，甜甜再被不明所以的人带走，他会疯的。
  一句话不说，他使劲抖动了下身体，二叔三叔差点摁不住他。
  “阿晏！你以前最懂事了，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别闹了行不行？”
  “秦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秦朗急忙冲了过去，可他不敢按战司晏，只能哀求。
  “战总，天亮我会再去找的，你身体不好，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战司晏始终沉默，像一头受伤了的豹子，眼神阴婺地看了他们一眼，再次抖了下身体。
  二叔三叔拼命拽着他，“他力气太大了，我们也拉不住啊爸！”
  “就是！拉得住一时拉不住一世，这总不是个办法！”
  老爷子浑身颤抖，将轮椅掉了个头，转过来对着他们，命令医生。
  “给他打针！今天就是死，也要把他给我弄回去！”
  医生得令，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针管。
  “对不起了战总。”
  四个大男人一起冲上去，将战司晏按倒，一针下去，他总算慢慢没了动静。
  战司晏不吃不喝，又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这天早上，老爷子被王妈推着，一大早进了他的房间。
  “所有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客人等下都会过来，你只需要出个面就行了。阿晏，战家走到今天不容易，全江城多少对手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等着趁机打垮我们，好爬到我们头上去。你是男人，知道孰轻孰重。”
  说完，他把一套衣服和一朵白花放在床尾，又被王妈推着静静走了出去。
  别墅里安安静静，所有人都一身黑衣，佩戴着白花在楼下等。
  时间一分一秒逼近，有人期待着战司晏不要出现，这样他以后在老爷子心里的形象会大打折扣，他们就有上位的机会了。
  有人则满心焦急，一脸殷切的看着楼梯口，期待他赶紧出现。
  在大家的各怀鬼胎中，战司晏到底没让老爷子失望，赶在出发前的最后两分钟，沉默从楼上走了下来。
  黑衬衫，黑西装，黑裤子，黑皮鞋，不知道是通身黑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才短短两三天的功夫，人清瘦了不止一星半点。
  胸前的白花趁得他脸色惨白，因为清瘦，人仿佛更高了。
  越来越像个冰雕人。
  人群微微骚动了下，待战司晏走到大家身边，老爷子松了口气。
  “走吧。”
  宾客们很快就到了，追悼会开始。
  沉默又压抑的办完母亲的葬礼，回到别墅，王妈赶紧冲到了战司晏面前。
  她小心又忐忑的观察着他的脸色。
  “阿晏，我做了点吃的，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多少吃点吧……老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住，这么大个战家都指望你呢。”
  “你爷爷幼年丧母，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现在又送走了你妈妈，他比你更不容易，如果你再有个三长两短……”
  她是真把战司晏当儿子看。
  看他一直用沉默和绝食惩罚自己，王妈的心揪着疼。
  战司晏低头看了她一眼，透过她的小心和卑微，仿佛看见了痛苦的爷爷……
  两秒后，战司晏奇迹般的点了点头。
  王妈欣喜的双眼发光：“吃啊？你想清楚了就好！想清楚了就好！那是在楼下吃，还是我给你送到房间？”
  战司晏扯开领带，语气平静。
  “楼下。爷爷呢？你没做他的？”
  “做了。做了。他最近也没怎么吃饭……你想通了他肯定会很开心的，我这就去楼上喊他。”
  战司晏坐到餐桌前，沉默儒雅的端起了饭碗，很快，王妈推着老爷子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看见他在吃饭，虽然没有一点享受的表情，完全是在机械的往嘴里塞，但老爷子还是欣慰了许多。
  两人面对面坐着，家里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战司晏吃完一碗，又让王妈给他续了一碗，爷爷找到插话的机会，这才试探着开口。
  “阿晏，你别恨我……”
  “我明天回去工作。”
  战司晏打断他的话，表情平静的让人看不出来一点情绪。
  “我还是战司晏，有我在一天，战氏集团永远是江城的第一名，您永远是我爷爷。”
  一句话，把老爷子所有的担心打消的一干二净。
  看到孙子终于恢复过来了，他甚至激动的想哭。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如战司晏所说，他还是战司晏，战氏集团还是那个行业第一的战氏集团，一切跟往常一样，不知道的人根本不知道最近发生过大事。
  可秦朗能深切的感受到战总的变化。
  对比以前的高傲冷漠，他现在完全像个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机器人。
  除了工作就是吃饭睡觉，时间严谨到一分不差，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除了每天早上问他一句寻找甜甜的进度，除此之外秦朗感觉不到他的活人气息。
  秋老虎到底在这个漫长压抑的氛围中结束了。
  一个月后，随着一场大雨的降落，江城温度骤降十度，入冬了。
  顾家，楚曦身着一件黑色高领羊绒毛衣，披着柔顺的长发，身形纤瘦，双腿盖着毯子，正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书，顾粤琛走了进来。
  “身体还没完全好利索，怎么又穿这么薄？加件外套吧。”
  他把一件毛茸茸的毛衣开衫披到了楚曦肩膀上。
  楚曦接住，往怀里拉了拉。
  “暖气足，不觉得冷。你怎么又中途回来了？”
  “不放心你，回来看看。看多久的书了，当心眼睛。”
  “没看多久。甜甜和安安呢？”
  “房间里搭积木呢，我看了眼，挺开心的……签证下来了。等我手里这个项目结束，年前能彻底离开这。”
  年前能彻底离开？
  楚曦视线从书上移开，投向了外面泛黄一片的树林。
  “好。”
  她闭上眼，轻轻吐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