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时半会停不了，你会在草原上迷失方向，靠你自己是走不出去的。”
  阿贝多冲上来抱住楚曦的胳膊，给她翻译哥哥的话。
  “我们一起走姐姐，我哥可以送你回去。”
  短短一会儿的时间雪已经没过鞋子了，楚曦也很清楚靠她自己走不出这个地方。
  可阿贝勒的身体……
  “我手机上有指南针，应该没问题的。”
  她坚持想自己试试。
  阿贝勒已经整理好衣服往外走了。
  “什么都别说了，我把牛牵上，一起走吧。”
  阿贝多说：“你帮了我们，我们不可能丢下你不管，一起走吧姐姐。”
  就这样，三个人赶着一群牛，迎着漫天风月，踏入了无边的草原。
  好冷，好累，走了好久好久，楚曦觉得腿都快没知觉了，天色越来越暗，目的地却还有很远。
  她开始头晕脑涨，每踏出去一脚都像踩在棉花上，身体越来越僵。
  “姐姐，你是不是发烧了？你穿太薄了。我把外套脱下给你穿吧！”
  阿贝多眼见她越来越虚弱，想把羊毛毡外套脱下给她，楚曦不要。
  “没事，我还能坚持，你走你的。”
  “可是你……”
  “我不会死的。我女儿还在家等我，就算爬，我也要爬回江城。我不会死在这的。”
  阿贝多跟在身边牵着她的手，两人摔了一跤又一跤。
  雪已经漫过小腿肚了，行走越来越困难，阿贝多正后悔把她引到了这里，突然，楚曦听见了有人在喊她名字。
  “楚曦！楚曦！”
  抬头看去，不远处的风雪中，影影绰绰出现了好多人影。
  其中一个特别高大的，穿一身黑衣，冲在最前，看清她的脸后，率先疾步向她冲了过来。
  好像司晏。
  好像她每次遇见困难都会凭空出现的那个男模“前夫”。
  楚曦知道自己发烧了，都烧出幻觉了。
  这可是离江城一千多里外的雪城，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
  终究是她做事莽撞，自食恶果了。
  对不起李工，对不起同事们，对不起战总。
  再也坚持不住，在高大的身影即将冲到她身边前，楚曦一脑袋栽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
  入目一片干燥温暖的白，不知道躺了多久，浑身难受，她想抬手坐起来，刚一动，耳边传来了李工的声音。
  “醒了？终于醒了！你差点吓死我了楚曦！”
  “不光吓了我们一跳，也吓了战总一跳！你说在那种鬼地方，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战氏集团的声誉该怎么挽回？”
  “为了你，战总叫整个县城的警力都出动了！他自己还第一时间坐专机赶了过去找你！楚曦啊楚曦，你说你平时工作的时候多聪明，怎么关键时刻给我掉这么大链子？我一个即将退休的人，一世英名差点毁你手里！”
  楚曦抬眼看去，李工双眼熬得通红，不知在她床前守了多久。
  整个脸颊，鼻头，到处都冻得红彤彤的，现在还没缓过来。
  她很愧疚，从来没有过的无地自容。
  “我们现在是回江城了吗？对不起李工，我……”
  李工无语地看着她。
  “是回江城了。因为你的擅自离队，航班延误了，那么大一帮人，总不能遥遥无期地等下去吧？战总亲自用专机把我们带回来的。”
  “他又亲自把你送到医院来，在这陪护了好一会儿，刚离开。你说说你……”
  什么？
  战总为了她特地飞到雪城，不光亲自上草原上找她，还亲自把她带回来送到了医院，陪护了好一会儿？
  楚曦耳根子发烫，尴尬地更躺不住了。
  “对不起。今天的事都赖我，我会跟战总解释清楚，随便公司处罚的。我尽量不连累你，实在对不起李工。”
  “你说不连累就不连累了？我是你的直属上司……算了！说来你也是做好事去了，没出意外是万幸，什么都别说了。我对你看管不严，活该接受公司的处罚。”
  李工说着，活动了活动身体。
  “同事们都回家去了，我担心你出事，一路跟到了医院，陪了你这么久，哎哟，老骨头也有点受不住了。”
  “既然你醒了，看起来没什么大事了，我就先回去了。今天战总很生气，让我明天交检讨书给他，我得回去琢磨琢磨怎么写。”
  “行了，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出事。说完了，歇着吧。住院时间算你请假，什么时候出院什么时候去找我签请假单。”
  说完，李工离开了病房。
  楚曦独自一人躺在柔软的床上，回忆着李工刚刚的每一句话，想象着她“无故失踪”后大家焦急的模样，万分羞愧中，用手机写了份检讨书和辞职申请。
  一小时后，她离开医院，把检讨书和辞职申请分别发到群里和李工的微信里，退出了和盛的技术群。
  她给上司和同事们添了大麻烦，没脸再继续工作下去了。
  她给战总也添了大麻烦，还浪费了人家的时间，金钱，医药费，也没脸再索要工资了。
  希望她的离职能让李工少挨点骂。
  战司晏今天忙了整整一天。
  为了楚曦，他一大早从江城飞到雪城，承受上下七十多度的温差，在雪地里跋涉了一个多小时去找她。
  终于找到，看她冻了个半死，又急忙用专机把她带回来住院，看着医生抢救她，直至脱离危险，这才赶回公司处理白天堆积的工作。
  早饭午饭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处理完工作又亲自赶去了医院，想看看楚曦醒过来没有，有没有什么地方冻伤。
  结果到地方才知道，她出院了，已经离开好几个小时了。
  手机拿出来，想看看她醒过来之后有没有说感激自己的话。
  可点进群聊一看，检讨书？
  她已经退出了群聊，只留了一封洋洋洒洒，满屏都是道歉和愧疚的检讨书。
  她辞职了。
  未经领导同意，引咎辞职，而且扬言不要一分钱工资……
  很难形容战司晏看见那封检讨书时的心情。
  他从未想过处罚她。
  从知道她“失踪”的那一刻起，除了担心，挂念，就是迫不及待想赶紧找到她。
  甚至得知她是为了救人才选择擅离队伍时，他还有些敬佩她。
  直到上一分钟，满脑子还是她的身体健康。
  可他的牵肠挂肚最终换来了什么？
  狼心狗肺！不告而别！
  既然她这么不稀罕战氏集团的工作，这么轻易就要放弃！
  这么不喜欢领工资，这么喜欢扮清高！那就让她清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