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事情到了哪一步，也不管是不是上面的意思，总归是要努力争取一下的。
  王建帮起身喊了秘书刘俊豪往市委方向走去。
  市委和市政府分两个办公大楼，前楼是市政府，市委和纪委都在后楼。
  二十分钟后，秘书刘俊豪已经在隔壁吃了两个苹果、还顺带着跟纪委的小马同志聊完了最近特别火的一个网红的故事。
  青州市纪委书记程万里的办公室内，一场艰难的对话仍在持续。
  “纪委的工作就是这样的，行动晚了呢，人走脏灭，啥案子都办不了，可要是出手过早呢，还挺让人质疑的，难呐。好在这一次不一样，咱们还得把稳定地方当作头等大事。”
  “万里书记，按说你们纪委办案该用怎样的流程，我这个外行人不该多问，就当我来学习了吧，哈哈哈……”
  王建帮用笑声遮掩住自己刚才被程万里怼过之后的尴尬。
  “不过，现在培养一个年轻有为的干部也很不容易，富宁这个地方又是岳书记亲自包片抓的脱贫攻坚地区……”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
  程万里是个干瘦的小老头，花白的头发一直都乱糟糟的，好像从来没梳理过似的。
  此刻他的一只手叉开五指按摩着头皮，脸上的笑容显得特别真诚，“正因为如此，咱们更应该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情，不然造成不好的影响，岳书记的工作也不好干嘞。”
  老狐狸！王建帮暗骂了一句，有些无奈了。
  两人都已经说得口干舌燥，绕来绕去的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了，程万里始终都是那付油盐不进的样子。
  一点儿都没透露出纪委这边计划把这个案子办到什么程度，也没回应王建帮提出来的缓一缓的建议，反正展现给市长同志的是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云雾后面有什么东西，那得等云收雾散之后才能知道。
  王建帮的这一次拜访毫无收获。
  两小时后，他坐在自己办公室内收到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他安排在路口的人没截到张兴学。
  又过了半个小时，有准确消息了。
  张兴学直接去了市委书记岳恺歌那里，据说还带着不少材料。
  他怎么会找上岳恺歌呢？王建帮实在是想不通张兴学的这一番操作。
  岳恺歌可不是张兴学那一条线上的人啊……
  ……
  富宁县西北一处深山中。
  李卓和孙滢滢迎着午后的阳光一起来到了一座小山岗下。
  在刘春燕那座孤零零的小坟堆前，孙滢滢一滴眼泪都没掉，面色冷肃地摆好供品，跟李卓一起烧着纸。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春燕姐，了结了，那个畜生被人了结了，是我身边这个男人做的，他上次跟你承诺过会让那畜生到你坟头忏悔，可惜的是，他死了，来不了了，不过我想，你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反倒是李卓一句话都没有说，事实上，他想说的话，孙滢滢都替他说了，他现在只想在心里默默地为这个苦命的女孩祈祷，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再也遇不到张子俞这种人，能永远的平安快乐。
  随着午后的阳光慢慢西斜，两人走时李卓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忽然感觉那一个小坟堆上有小草冒出了头，迎着阳光延展着生命。
  李卓轻声笑了，他总算是对刘春燕做出了一个交代。
  想起自己刚到青山乡不长时间就掌握了张子俞残害刘春燕的切实证据，可那个时候的他，完全没把握凭着一张照片钉死张子俞。
  就算是放到现在，他认识了陈海河、郑宪则等等有权调查张兴学的人，可他仍旧不觉得仅凭着那张照片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所以，他借着掀翻刘宝艮的这个局，把张子俞绕了进来，期间也是费了不少脑细胞，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还在算计着每一个环节。
  不过无论如何，事情终归是还是按照他规划的方向走了，他也打开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结。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一个全新的李卓，不再是那个卑鄙地利用刘春燕的死当上乡长的人了。
  ……
  县城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李卓也该回青山乡了。
  在送孙滢滢回县城的路上，接二连三的收到了陈海山、周慧等人发来的消息。
  孙滢滢拿着他的手机，一个一个的念着，先是陈海山的，一如既往的简短。
  “刘宝根已经被请到了富宁大酒店，县纪委加上我这边一共八个人看着他。”
  “兄弟，有没有空啊？晚上喝一杯呗，这件事情咱也值得庆祝了吧？”
  “他妈的，老子头一回，在姓刘的那王八蛋面前抬头挺胸做人。”
  接下来是周慧的两条消息，先是照例说了李卓一通，从冒冒失失地跳进湍急的河流中打桩，到走钢丝一般地挑起张刘两人的矛盾，不顾及自己的安危，也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等等等等，反正把李卓批得一无是处。
  最后还不忘记告诫他，最近要谨言慎行，搞不好已经让市里的某些人盯上了。
  第二条消息却是画风突转了。
  “县里准备利用石临乡的丹阳花资源搞旅游开发，另外，听说这种花还能入药，有时间你研究一下，弄好了有奖励。”
  李卓心说这还需要研究吗？丹阳花入药的事情还是他发现的呢，他更感兴趣的是周慧提到的奖励，奖励啊……这个可是有点儿诱人。
  不过，周姐姐这先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做法是跟谁学的呢？
  “咦，这儿还有一个要求加你微信的，加不加呢？”孙滢滢扭头问李卓。
  “哥的微信是谁想加就能加的吗？”李卓非常装逼地回了这句话。
  但是装逼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一个不小心，车轮卡到了一个大坑里。
  他只好骂骂咧咧地下车，又是千斤顶，又是让孙滢滢帮着推的，好不容易把车轮从坑里弄出来。
  回头看着这条通往青山乡的公路，暗自咬牙，在短时间内是务必要修了。
  可是修路是特么需要大笔钱的，别说乡里了，就是县里也出不起这笔钱，该找哪个冤大头来搞定这条路呢？
  李卓对这条路的执着都已经成了心病，治疗这个心病的办法么，其实他也有一个，只是一方面眼下还不到时机，还需要等待。
  另一方面，这个路子能不能走得通还是个迷，他心里很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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