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看见胡饼从云啸手中掉落，喊道：“喂，你小子，二哥好心给你拿的饼子，你不吃也就罢了，干么……那天上是甚么？一座城？他-娘-的，天上怎会有一座城？二哥，你瞧瞧是不是？”
  云妙生道：“是一座城！我也瞧见了！”
  张天峡等人立刻大呼小叫着跪在地上磕头祷告，说这是天庭显现，天神显灵，遇之福报不小。
  客栈主人却见怪不怪地道：“这是海市蜃楼，最近时常见到，出现时没有征兆，消失也在眨眼之间。”
  曹文道：“何为海市蜃楼？”
  客栈主人道：“这是一位游历四方、博学多识的高僧跟我说的，他说海中有大蛤，名为蜃，吹气成景，或为宫阙，或为山峦，或为人兽，变化万端，缥缈神秘……”
  “那是海中，而这里是沙漠！”曹文打断他道。
  客栈主人道：“蒲昌海不是海？”
  曹文道：“这哪里是海？不过是一片水洼子！”
  客栈主人道：“……那高僧说啦，沙漠里也有蜃景，只不过是其他怪兽吹气而成……无论是沙漠还是海里的蜃景，都是幻境，作不得真！譬如那座城，看上去很真，不过是怪兽骗人的把戏。”
  那座城稳稳地飘在高空，气势雄浑，壮丽巍峨，高耸的城墙以及从城墙中探出身子的楼阁被朝阳染得通红，金碧辉煌的楼阁发出斑驳的耀眼光芒，城墙之上，五颜六色的旗帜正在迎风招展，姹紫嫣红的云彩从城底下舒卷而过，整座城在仙气缭绕的朝霞中若隐若现。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到楼阁里的人。
  云啸道：“二哥，去近处看看！”没等云妙生答应，便策马奔向那座空中城池。
  云啸一直紧盯着那城池，生怕它在自己走近之前忽然消失。而那座城好像在等候着他去一探究竟，屹立在空中一动不动。
  终于赶到楼兰遗址旁边，那座城就在头顶上方，透过云彩的间隙，能够看到它那褐色的底部，一种被压迫的感觉油然生出，云啸有些难以喘气。
  云啸自言自语道：“太神奇了！”
  曹文道：“废话！没听邸舍主人说么？这城乃神兽吐出的气生成，不神奇说得过去么？”
  “俺想上去看看！”
  “你……想怎么？上去看看？那是假的！你屁都看不到！再说，这座城离地面少说也有五里路，你又不是神仙，怎么上去？二哥，你瞧瞧，这小子是不是中邪了？”
  云啸跳到旁边的城墙上，心想，俺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跳多高，正好借此机会试试。
  “你该不会真要上去吧？好吧，我倒要看看！”
  曹文话音未落，云啸的身子已经从城墙上弹起，扶摇而上，曹文张口结舌，呆呆地瞧着云啸飞起七八丈之后飘落下来，半晌方道：“你小子会飞啊！真他-娘-的高！可惜，还远着呢！”
  云妙生赞道：“这辈子从未见过这等轻功！云贤弟，了不起！你的本事，总让我这做哥哥的意想不到！”
  云啸也为自己能飞这么高感到欣喜，笑道：“俺也不知道自己能跳真么高！那座城，仍旧遥不可及，俺再试试，尽量靠近它。”说着，闭目吸气，入定片刻之后，再次飞起。
  看着自己迅速接近那座城，云啸既害怕，又兴奋，尽管他知道自己离它还很远。
  这一次，他飞了十多丈，感受到风从脚下呼啸而过，到达最高点，身子即将下落时，他低头望去，被所见到的景象吓得不轻：蒲昌海突然变得巨大，波涛万顷，淹没了客栈，而东方那轮红日，就悬挂在浩瀚无垠、粼粼波光的上方；地上那座楼兰古城仍在，而云妙生和曹文却不见了。
  东张西望，发觉除了那古城之外，其他景象都变了。
  正在惊惶间，忽然发觉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云妙生和曹文还在原来的地方，蒲昌海仍旧那么小。
  咋回事？是俺飞得太高，做白日梦了？
  云啸站在城墙上，惊魂未定。
  云妙生道：“贤弟，方才你飞得太高，我们竟然瞧不见你了！”
  曹文笑道：“还以为你被风刮走了呢！”
  云啸道：“不对，这里有蹊跷。”接着把自己在高空中的所见简单描述一遍。
  曹文不信，说云啸在耍他们。
  云妙生诧异道：“有这等事？你看到的那些，多半也是蜃景。”
  云啸想起自己练功时感应到的“杂音”之中较为显著的两团节律，并不是原先以为的西方极乐世界或者阴曹地府，眼下看来，天上的那一团，厚重雄奇，或许对应那座城，地上那一团，浩浩荡荡，恰好对应那巨大的蒲昌海。这猜想虽然大胆，云啸却很有信心。
  他决定再次飞上去看看，而当他抬头望时，天空中的那座城消失了，行云依旧，那地方好像甚么都没有存在过。
  云啸依旧腾空而起，这次虽然也飞起十多丈，却没有看到地面上有任何变化。
  天空、地面的蜃景统统消失，像是故意在戏耍云啸。他落在城墙上，入定感应，“杂音”机器中的那两团节律仍在，就是眼睛看不见。
  难道蜃景也有节律？平时它们不是消失不存在，而是隐藏起来不让人看到！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不懂的东西还太多太多！
  就像这蜃景，就算把脑袋想破，也猜不出其中的奥秘。
  云啸不死心，又飞了三次，确认天上的城池和地上巨大的蒲昌海消失之后，才消停下来。
  上苍把这东西藏起来，或许是因为破解其秘密的时机尚没有到，倘若强行逆天而为，说不定会得到甚么报应。
  能见到这等奇观，俺已经知足啦！云啸这么安慰自己。
  三人与商队会合，张天峡早已等急了，却不好说甚么，见到三人，笑眯眯地道：“终于把三位盼回来啦，再晚个片刻，咱们今夜就得露宿荒野啦！这么冷的天，夜里非冻死人不可！”
  云妙生、云啸向张天峡致歉。
  鞭声响起，商队动身。
  云啸一步三回头地回望蒲昌海，回望茫茫西域，他从未想到自己竟会如此留恋这片神秘而美丽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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