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谢恩
作者:风云老三    更新:2024-05-14 00:44
  听到云啸那一声“滚”,薛为先如闻大赦,想站起来双腿却使不出力气,他又怕又急,朝云啸笑了笑,紧接着便横眉竖眼,向旁边两位正在相互帮忙裹伤的公差咬牙切齿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来扶扶本官?”
  在众目睽睽之下,县太爷薛为先被两名公差搀着,灰溜溜地离开里正家庭院,钻进轿子,轿夫们默然起轿,举牌的和敲锣的似乎都没了力气,两副牌子东倒西歪,两面锣无声无息,晃晃荡荡地离开了大王庄。
  来时似下山猛虎,去时如丧家之犬。
  乡亲们暗暗称快,时不时以钦敬的目光瞅着云啸,议论纷纷。
  “这孩子真厉害!看来老爹讲的黑龙送子不是说瞎话诓人的。”
  “可不是么?不是吹牛皮,俺这双眼,看人前程没有不中的!前年俺就说,王老八要发,如今人家房子翻盖了,婆娘也取了。俺早就瞧出云啸这孩子有出息,这不又中了?你看他打起架来像个婆娘,可这身本事就是管用!将来要成大事的!俺要是说差了,就把眼珠子抠出来!”
  “本事好只是其一,你再瞧瞧人家那气势,县太爷恁大的官,都吓得浑身哆嗦尿裤子!小小年纪都这么威风,长大了当大官是跑不了的!”
  ……
  云啸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入神地观赏那把宝剑,似乎没有听到乡亲们的称赞,他虽然不是识剑的行家,却也能看出这把剑亦是名副其实的宝剑,剑鞘不知道是用什么兽皮包的,上有精美的云锦织文,金丝银线,灿然生辉,鞘的两面中央、柄的顶端,都镶着绿光莹然的石头,云啸觉得那应该是宝石,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石头,红缨鲜艳,煞是惹眼。
  拔剑出鞘,顿觉寒气袭人,剑身散发着隐隐的蓝光,犹如寒冰映着蓝色天空,上面的鲜血,已经化作碧痕,好似在冰冷中注入了些许温暖。
  真是一把好剑!却不知那县令是从哪里得来的。相比项子国国王的青铜剑,用这把剑施展百花神剑可就趁手多了。
  云啸本来要把这把剑还给县令薛为先,可他转念一想,姓薛的不是好东西,只会拿着这把剑欺压百姓,俺何不替他保管,以示惩戒?于是,他便心安理得地将这把剑留了下来。
  云啸正为宝剑着迷,忽然看到剑身上映出一双妙目,他扭头一瞧,原来王京珊正站在自己身后,他连忙还剑入鞘,站起身来。
  “云啸,谢谢恁救了俺全家人性命!”此时的王京珊比云啸矮着半头,脸上泪痕未干,一张俏脸着实惹人爱怜,也难怪薛为先会神魂颠倒。
  “没啥好谢的,恁之前没少帮俺,俺不能看着恁受县令侮辱。”云啸淡淡地道。
  王京珊微微一笑道:“那能相提并论?”
  女娃家的心思变得真快,方才还吓的哭天抢地,这会竟然笑起来了,她笑起来真好看!云啸心想。
  只听王京珊继续道:“你啥时候学得武功?跟谁学的?”
  “俺这能叫武功?没有谁教,都是瞎练!前前后后练了两三年了。”云啸当然不会说实话,“乱拳打死老师傅,俺这只不过是运气好,凭这把宝剑胡乱打败了几个不中用的官差。”
  王京珊半信半疑道:“不中用?俺哥练武八年,拜了四五个师父,打他们四个都吃力,恁这要不叫武功,那俺哥学的那些叫啥?”
  两个人正在聊着,就听王怀礼吆喝道:“俺说远近来的贵客们,这喜酒也喝完了,该回去就回去吧,咋了?还想再喝一场么?”有事要和王蒲商量,不愿旁边有耳目,看乡亲们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便替主人家下了逐客令。
  乡亲们听了嘻嘻哈哈,随即向主人家告别,三五成群,或骑驴或步行,相继离去。
  最近五年,云啸极少与同龄人交谈,此刻与王京珊言谈甚是欢洽,一时不愿离开,可又不得不走,再不走,就好像要等着里正和王京越过来向自己谢恩一样,他不指望他们谢恩,更不觉得自己对他们有恩,只希望彼此间消除隔阂,平和相处,他踌躇片刻,只得向王京珊道:“哦,俺得走了。”看到王京珊脸上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他心里很是快活,向她微微一笑,转身跑到王怀礼跟前,“爷爷,咱也走吧!”
  王怀礼道:“走不了,咱还有大事要跟里正商议。”云啸心想,咱和里正家还有啥大事?难道爷爷想借这个机会让俺同王京越和好?这也不算大事啊。王怀礼没有接着说下去,他也就没问----反正早晚要知道,何必多费口舌?
  一场无妄之灾虽然消弭,里正一家人依旧惊魂未定,女人们相伴坐在杯盘狼藉的桌子边上发呆,男人们则心不在焉地到处晃悠,瞎忙活。
  看客人们已经快走光了,王怀礼便领着云啸,径直走到王蒲面前道:“里正贤侄,有事商量,借一步说话。”
  王蒲一拍脑门道:“哎呀,叔,对不住!恁看看,俺心里乱,把大事都忘记了!越儿,过来,快过来,向恁云啸兄弟磕个头,谢谢他的大恩,要不是他,今儿个咱全家都得完。”
  王京越快步走过来,迟疑一下,就要向云啸下跪,云啸和王怀礼连说:“使不得!”赶紧扶住了他。
  云啸道:“里正叔,小里正,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叔跟京珊姊一向都照顾俺,恩情不小,今儿个叔家有事,俺伸伸手是应该的,谢恩俺可不敢当,都是亲戚邻居,何必见外呢?”寻常,云啸的口才也算便给,可那都是小孩子斗嘴的伎俩,没想到今日说起场面话来也侃侃而谈,他暗自纳罕。
  王怀礼心中感慨,这孩子长大了!
  王蒲拍着云啸的肩膀笑道:“咦,好贤侄,恁会说话。好,咱大恩不言谢!叔,贤侄,今后但凡有用得到俺的地方,说一声,俺有力出力,有钱出钱!”说着他长叹一口气,“不过,俺这个里正是当不成喽,日后想再寻些方便也不那么方便了。”
  王怀礼指着角落处一张桌子道:“贤侄,咱到那边坐着聊聊大事?”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有人点起了灯笼,烛火跳动,映得满院红彤彤的,喜气似乎又重回院内,让这一家人的心迅速安定。
  那张桌子刚被人收拾干净,王怀礼、王蒲、云啸、王京越四个人两两对面坐定。
  王蒲道:“叔,啥大事?恁说罢。”
  王怀礼正要开口,王京珊也跑了过来,坐在他哥身旁,趴在桌上,支颐倾听。方才和云啸道别后,她有些失落,跑去和母亲闲聊解闷,没聊几句,一扭脸瞧见云啸竟然还没走,正和父亲、哥哥、王爷爷走向角落的一张桌子,她大喜过望,遂跑了过来。
  “小丫头,大人说话,你来弄啥?”王蒲嗔道。
  王京珊回嘴道:“云啸比俺还小,他不也在这里么?”
  王怀礼朝王京珊笑了笑道:“小京珊听听也无妨,只是别乱跟人家说就好。”没等王京珊说话,他便向王蒲探过身子,低声道:“贤侄,这地方,你们呆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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