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恩赐又把钻戒晃了晃，语气高傲。
  “这是阿宸给我买的婚戒，这大半个月他一直在陪着我治腿，我被他感动了，就答应了他的求婚。”
  她眼神睨视，说：“你没被他求过婚吧，也是，像你这样的身份如何能配得上一个求婚。”
  慕恩赐没出事昏迷之前，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大小姐，向来骄纵惯了。
  这会对林诺说话自然不会太客气，语气也是要多拽就多拽。
  林诺抬眼看她手上的钻戒，只觉得手指上的戒圈咯得手疼。
  她手紧紧握成拳，看向慕恩赐。
  “慕小姐你话说错了，他现在还不是你的男人，不是吗？”
  慕恩赐脸色一紧，没想到林诺还敢反驳。
  “你什么意思？”
  林诺冷冷看她，“我现在还是他的合法妻子，你这是在向我炫耀我老公用夫妻共同财产给你买的钻戒，还是在告诉我，他婚内出轨跟你求婚？”
  慕恩赐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个乡巴佬给将了一军。
  顿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你算什么妻子，要不是老太太被你迷惑了，怎么可能轮到你嫁给阿宸。”
  林诺语气淡淡道：“不管我算什么，我现在是他的妻子就是不争的事实，你的行为就是在侵犯我的权益，所有人当中，你是最没资格来我面前耀武扬威的。”
  “你！”
  慕恩赐眼神阴冷，气得说不出话来。
  顿了片刻，她又道：“阿宸应该跟你说了交易的事了吧，你以为当初他去缅国是为了救你吗？他去缅国不过是为了抓住那边挟持你的把柄，来换取对他有用的信息。”
  林诺手心紧紧攥着。
  从没想到她一心认定的救命之恩里，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慕恩赐眸色极度嘲讽，不可一世的神情继续道：
  “而且阿宸作为举报有功的人员，上面早就给缅国打过招呼，要保他的安全，你彻头彻尾不过是个工具。”
  林诺想说，她不相信。
  她看到的，记得的，就是那个在枪林弹雨中朝她走来的封夜宸。
  那个画面，她永远忘不了。
  不管是不是工具，他救了她是事实。
  基于这点，她就没办法去气他或者恨他。
  林诺无意跟慕恩赐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话，她拿起那份离婚协议扬了扬。
  “我一天不签字，你就得当一天小三，所以你最好别来惹我。”
  慕恩赐见她一点都不装可怜了。
  顿时，怒火中烧！
  刚要发作时，她突然话锋一转。
  “林诺，好歹封奶奶那么喜欢你，你现在这样威胁我和阿宸，对得起封奶奶吗？”
  林诺只感觉身后一阵冷气侵入。
  再听慕恩赐的茶言茶语，转过头，不出所料身后是封夜宸。
  她默了默，说：“这段关系里，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林诺说完，不等封夜宸开口，便转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封夜宸和慕恩赐两人。
  封夜宸冷漠看她，“你跟她说了什么？”
  慕恩赐眼眸闪了闪，开口道：“我只跟她说不介意你们的过往，她就破防了，说她才是你的合法妻子，说我在向她炫耀，还说你是婚内出轨。”
  “她说错了么？”
  封夜宸突然开口，“你登报的那些信息，不都是坐实我婚内出轨的证据。”
  慕恩赐怔住，“阿宸，那个跟我没关系，真的不是我让他们报道出来的。”
  见封夜宸默不作声，慕恩赐眼底已然染上委屈的泪意。
  “当时我也是突然感觉身体不好，才扑到你身上，就这么巧被娱乐记者拍下那张借位的吻照，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会那么写，而且我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吗？能那么巧就知道记者在现场，然后那么巧的错位……阿宸你帮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为了你，可是命都不要了。”
  慕恩赐身子突然站立不稳，晃了晃就朝男人身上倒去。
  封夜宸一只手握住她的胳膊，才没让她倒进自己怀里。
  慕恩赐不觉得尴尬，眼睛红红道：“阿宸，对不起，我这腿现在时好时坏，没办法长时间站立。”
  慕恩赐这是在提醒封夜宸，她用这条腿救了他一命。
  在T国，封夜宸恰巧撞上前去治腿的慕恩赐，又恰巧遇到有人抢劫。
  危急关头，是慕恩赐替他挡了一刀。
  慕家故技重施，又多得了一桩恩情。
  他欠她的，只能完成她想结婚的心愿。
  封夜宸眼眸冷淡，扶她站好后道：“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你想怎么来就按你说的来。”
  慕恩赐心底窃喜，面上不露声色。
  “阿宸，刚刚你也看到了，那个林诺让我不要惹她，凶巴巴的威胁我，跟在你面前完全是两个人。”
  “那你就不要惹她，我们现在结婚确实是对不起她，她出任何事，被人扒出来，都会对我和对集团的形象造成不利。”
  慕恩赐没反驳。
  封夜宸说的这点她倒是认可。
  要不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占着封夜宸曾经妻子的身份，她早就把她弄国外去处理掉了。
  到现在都不动她，就是怕婚期前多生事端。
  封夜宸把她眼底的恶意看得清清楚楚。
  他眼底深处的冷意一闪而逝，随即神色漠然道：“你只需要把她当个透明人就行了，我相信你也不想她出事，影响我们的婚期，对么？”
  这话听着隐约有威胁的意思。
  慕恩赐愣了下，抬头看向男人，却只见到一抹淡漠的眸子。
  里面并无其他情绪。
  她觉得肯定是自己多想了，语气温柔道：“阿宸，我都明白，我会当她不存在的。”
  “很好，我希望婚期前，都不会再出现任何意外。”
  “当然，我也不希望出意外。”慕恩赐满脸甜蜜，伸手想拉男人，“阿宸，我爸爸想你了，今晚你有时间去我家坐坐吗？”
  “今晚不行，还有事没处理，下次吧。”
  封夜宸拒绝后又说，“我现在没时间陪你，让陈也安排人送你回去。”
  慕恩赐一脸失望，但来日方长。
  她不着急，反正这个男人现在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好，那你工作不要太累……”
  叮嘱完后，慕恩赐施施然迈着优雅的步伐，跟着陈也离开。
  办公室内。
  封夜宸坐在桌子前，拿起那份离婚协议。
  上面有很明显的泪痕。
  一瞬，他的心脏像是被一把锯子慢慢磨着。
  不致命，却足够让人长时间的钝痛。
  陈也敲门进来。
  “封总，慕家这次在T国置业的事我查清楚了，背后股东正是白家，而且根据我查到的资料显示，这两大家族不是刚勾搭上的，几年前就已经很有苗头，我怀疑当时那个项目就是为他们的灰色产业洗地的。”
  陈也继续道：“不过年代有些久了，调查清楚，还需要一些时间。”
  封夜宸眸色深邃，“尽快查清楚，我们时间很紧迫。”
  “明白，封总，不过你真决定了要和慕小姐结婚嘛？我们现在不应该跟她撇清关系吗？”
  陈也了解慕家后，只觉得是个无底深渊。
  这家人竟然在几年前就已经拉封家下水了。
  他们怀疑的那个洗地项目，那时候老封董也参与了。
  一旦这个雷爆出来，封家受到的重创不可估量，甚至老封董估计都不能安度晚年。
  封夜宸眯眼，“结，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当然要结。”
  陈也不理解，“可T国那事，一看就蹊跷，慕小姐救您救得这么巧合，我怎么看都是在故技重施给咱们下套呢，他们拉了老封董下水还不够，现在明显是想要把您也拉下水。”
  陈也说这些，封夜宸岂会不懂。
  他比陈也更早看出来了。
  救他一命不过是慕恩赐自导自演罢了。
  目的就是叫他娶她。
  慕家从一开始就打算把封家所有人都拉下水，既然如此，他不如将计就计，顺从他们一把。
  把慕家这里作为一个突破口。
  不过慕家只是一个开路的小弟，白家才是实打实的背后最大的boss。
  现在看来，项目的事，妈妈死亡的真相，这些事，慕家很可能都参与了。
  哪怕没参与，也是知情者。
  这些真相，他一定会慢慢揭开。
  只是揭露真相的过程太危险，特别是白家，那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主。
  传闻缅国的总统，白家都曾暗杀过……
  所以这条路，他必定要走得很孤独。
  而让她远离，恰恰是最好的保护。
  “现在我们已经被慕家下了套，只有将计就计，才能找到机会反扑。”封夜宸回答了陈也的迷惑。
  陈也闻言，心生佩服。
  现在的局面，好像这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一旦慕家出事，肯定第一个咬上封家，到时候哪怕封夜宸能明哲保身，但封氏集团必定会倾覆。
  不仅如此，老封董也会出事。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寻求机会。
  陈也默默道，“那只能委屈少夫人了……”
  私下里，陈也从没改过称呼。
  他明白这个男人的不易，也明白他的深情。
  所以一直称呼林诺为少夫人，而封夜宸也从未更正。
  封夜宸看着手里那份被泪染湿的离婚协议，声音很低沉。
  “明天联系她，务必把手续办了。”
  “好。”
  ……
  翌日，一早。
  陈也便联系上林诺，要她前去办手续。
  林诺默了默，说：“好。”
  不一会，两人齐齐到了婚姻登记处。
  再来这里，林诺只觉得心底感慨良多。
  原以为她以后都不会再来这里，没想到还是来了第三次。
  封夜宸见到她后，一言不发，直接迈上台阶。
  “封夜宸。”林诺突然在背后出声叫他。
  封夜宸脚步顿住，没有回头看她，等着她开口。
  林诺摸着手指上那枚戒指，转动了下，然后轻声道：“我好像从没跟你说过，我对你的感情。”
  封夜宸笔直挺拔的背影微僵，依旧没有回头。
  林诺自顾自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或许是在盛曼莉绑架我那次，你抱着我，说别怕，有你在的时候，又或者更早的时候，我就已经沦陷了。
  你这个人开始的时候嘴巴很坏，可你却对我做了很多口是心非的事，你帮我解决爸爸的事，又默默给我妈妈病房换了更好的医疗器械，还给妈妈的疗养院账户上打了钱，这些我都是事后才知道的。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并没有嘴上说的那样不喜欢我，从缅国回来后，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更进了一步，我以为，你对我的感觉应该是跟我一样的。
  可现在——你却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
  林诺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
  “我曾经说过，如果你不要我了，我会再争取一次，所以我想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没喜欢过我，只是玩玩而已。”
  林诺紧紧攥着手心，天知道说出这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可她跟自己承诺过，会再争取一次。
  这是她第一次爱的男人，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他的男人，她不想留下遗憾。
  哪怕今天还是要离婚，但只要他说爱过，她就不算被辜负。
  封夜宸这次终于转过头，看向她，薄唇勾起的弧度无比冷漠。
  “没有。”
  冷冷淡淡两个字，冲散了过往所有的温情和旖旎。
  这一程婚姻游戏，终究只有林诺一个人陷进去了。
  林诺明亮的双眼，一秒就湿透了。
  心也像是被无情的大手给揉碎了。
  “好。”
  她声音轻得仿佛会随风飘走。
  “封夜宸……”
  林诺不去看男人眼底的不耐烦，一字一句，有如宣誓。
  “我以后……绝不会打扰你。”
  封夜宸身体似乎在这一瞬被雷电劈中，陡然僵住。
  林诺抬起脚，比他更快的擦身而过，即便是已经泪眼朦胧，她依旧坚定的一步步迈上台阶。
  她对这段感情问心无愧，哪怕被辜负，哪怕结局是坏的。
  问清楚了就好。
  问清楚后，她会丢掉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所有曾经的过往，就在这一刻挥别吧。
  封夜宸僵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到这次像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不受控的抽离。
  他攥了下拳头，随后又松开，一步步踏上台阶。
  不舍又如何，现实并没有给他选择权。
  窗口前。
  工作人员再次询问。
  “二位确定要办理离婚手续吗？”
  “确定。”
  这一次，林诺先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