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
  嗝！
  朱元璋转悠着，饱嗝声不时传出……
  马秀英没好气放下书，“要不要我陪你去外面转转？”
  这个死要面子，嘴硬的男人，嘴上说着凑合，可一罐子小鸡炖蘑菇舍不得浪费，一顿吃完了。
  拦都拦不住。
  暴饮暴食本身就不好。
  晚膳暴饮暴食更不好。
  嘿嘿……
  朱元璋笑道：“那就出去转转，你这一走一个月，咱好些时日没和你在这宫里好好转转了，还怪想去看看。”
  哼！
  马秀英笑着哼了一声。
  明霞麻利准备。
  等出门时。
  朱元璋接过灯笼，“伱不要跟着了，咱和皇后单独逛逛。”
  马秀英冲明霞点点头。
  陪着朱元璋走出宫院……
  夜已经深了。
  宫院最深处，已经没什么人了。
  “往后，宫里住着烦躁了，想去土桥村，你就去吧……”
  某刻，朱元璋突然打破安静。
  马秀英诧异看着。
  这么好？
  这还是朱重八吗？
  “你看什么！”朱元璋没好气笑道：“咱想让你多活几年，有时候，咱就在想，要是你不在了，咱怎么办？这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秀英这次去土桥村小住一个月，回来的气色，着实把他惊讶了一跳。
  既然混球老四那里，这么养人。
  秀英想去就去嘛。
  毛骧那么一个混账东西走了，他都十分不适应，实在难以想象，要是秀英不在他身边。
  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马秀英明白朱元璋的心意后，笑笑……
  朱元璋等了片刻，没等到下文，气的瞪眼，“咱难得这么大方一次，你就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我给你生儿育女，陪你打天下，你和我说过一句谢谢吗？”马秀英笑着反将一军。
  一个大老粗，这会儿倒矫情上了。
  嘿嘿……
  朱元璋笑着给自己找台阶：“那是，咱们之间不用说什么谢谢。”
  “高炽和玉英两个小家伙，长得像谁？”
  “混球老四，这次院试考试要回金陵城，你说他会不会带着妙云和两个孩子回来？”
  马秀英瞥了眼朱元璋，忍笑故意道：“我没问两个孩子，你这么关心这件事，是想看看两个小家伙？”
  “就算老四回来，肯定也是去岳父府中，不会回你这个家。”
  朱元璋顿足，黑着脸转头。
  用得着，专往人心窝捅刀子吗？
  用得着这样吗！
  他怕秀英住在宫里烦心事多，操磨人，折了寿数，准许她出宫去土桥村小住。
  秀英转头就捅刀子！
  这还是夫妻嘛！
  “行了，暴饮暴食，再气大更伤身了。”马秀英笑着挽住朱元璋的胳膊，拽着朱元璋边往前走，边说道：“老四如果真的带妙云和两个孩子回来，住进徐达府里，你可以找个借口去看看，高炽还真有地方长得像你这个祖父……”
  朱元璋黑着脸，故意不走，让马秀英拽着，提出要求：“到时候，你跟咱去。”
  秀英跟着一起去，保准能见到小孙孙。
  他单独一个人，可就未必了。
  “行，我和你一起去！”马秀英没好气道：“你还消不消食了？我出来陪你走走，是陪你消食的！”
  “嘿嘿，消消消……”
  ……
  魏国公徐府。
  晚饭后。
  给家里人讲了两个孩子的趣事后。
  徐辉祖就悄悄跟着徐达离开。
  徐膺绪、徐增寿相视一眼，鬼鬼祟祟蹑手蹑脚跟着一路来到书房外面。
  两人相视一眼，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父亲，陛下在城门处告诉我，明年要我去管一个县。”灯火通明的书房内。
  徐辉祖坐下后，就再也忍不住，迫不及待开口。
  这件事，压得他沉甸甸的。
  明年，他才成亲。
  陛下就让他去管一个县。
  这担子多少有些太重了。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兴奋没多少，诚惶诚恐，忐忑倒是最多。
  就算是一个下县。
  少说也有四五万人口。
  县令也被称为百里侯。
  父亲在他这个年龄，恐怕领兵也不过千吧？
  他凭什么，能当一个管理四五万人口的县令？
  就凭他是魏国公家小公爷？
  徐达瞥了眼，笑问：“不想干？”
  徐辉祖立马摇头，苦笑：“父亲，孩儿是不敢，您在孩儿这个年纪，恐怕领兵还没过千吧？”
  “千？”徐达瞪了眼：“你爹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村里伺候庄稼，还没跟郭大帅呢！”
  “你要是不想干，爹可以帮你跟陛下推辞。”
  “既然是想干，底气不足，担心干不好，那就跟着你姐夫多看多做多学。”
  “也要和土桥村的百姓学，县令嘛，就是直接接触百姓的一个官职，你首先要了解百姓……”
  ……
  辉祖身在徐家这样的家庭。
  不缺为人处事的能力。
  从小耳濡目染，也不缺官场打交道的能力。
  但他不了解百姓。
  不懂如何与百姓相处。
  更不懂如何治理百姓。
  这些去土桥村，跟着他姐夫学，肯定能补齐短板。
  别的不敢说。
  他徐达的儿子，就算没有做知府的能力，当个县令，管理几万百姓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吧？
  不然，这些年家里面，耗费了那么多钱财资源培养他们。
  难不成都喂狗了？
  徐辉祖听闻徐达一番话，顿时底气十足，蹭一下起身，“爹，我去休息了，我明天就回土桥村！”
  话中，作揖请安，就要离开。
  “站住！”
  徐达哭笑不得瞪了眼。
  “应天府的院试，是在金陵城内举行，你姐夫肯定要回来，你阿姐会回来吗？”
  徐辉祖讪讪笑道：“我和妙音都不敢问这个问题，爹，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姐，对咱们厉害的不得了，窝里横，凶得很……”
  “一遇姐夫，她就怂怂的。”徐辉祖小声嘟囔，补充一句。
  徐达笑骂：“没用！不敢问你阿姐，你还不敢问你姐夫？”
  其实，他对朱四郎的怨念，也挺大的。
  凭什么，他家大丫头。
  对他都没对朱四郎好？
  处处为朱四郎考虑，出嫁一年，为了朱四郎，连阿爹都不要了，硬是一年没回家。
  现在生了孩子，还一生生俩。
  也不知道，会不会带着孩子，回来看看他。
  “行了，你在府中等三天，或许你阿姐会回来，万一回来，你明天去了，后天还得跟着回来。”徐达吩咐道。
  徐辉祖应了一声，笑着提醒道：“父亲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免得到时候失望。”
  话落，转身就往外跑。
  啪！
  人刚拉开门跑出去，一本书就从门口飞出来。
  着急藏起来的徐增寿，徐膺绪看着门口的书，快速走远一些，来到一个僻静地方。
  徐膺绪有些嫉妒道：“大哥才得了一个世袭百户多久？明年就又要去当县令了，是不是他自己就能挣个爵位回来？”
  皇家的传承制度是立嫡立长。
  所以，大明公侯的爵位传承，也必须是立嫡立长。
  就算大哥自己挣一个爵位回来。
  父亲的爵位，也轮不到他们，也是大哥的。
  到时候，大哥就有两个爵位传给后人了。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徐膺绪忍不住又抱怨一句。
  “二哥，你说朱四郎这回，会带着徐大丫和他们的孩子回府吗？”徐增寿突然询问。
  ……
  于此同时。
  土桥村。
  灯烛映照下。
  安静温馨的卧房内。
  朱棣在地上轻轻走动着。
  两只手臂，小胳膊平举置于身前，两个小家伙，爬在宽大舒适的手臂上，睡的正香。
  这已经成了，两个小家伙，每晚入睡的必备项目。
  只要吃饱后，爬在朱棣的手臂上，朱棣轻轻走动，保管一会儿就睡着。
  吱！
  门轻轻从外打开。
  朱棣循着声看去……
  徐妙云端着水盆走进来，看着朱棣和两个小家伙，不由莞尔一笑，轻拿轻放来到床边，把盆子放下，走到朱棣身边，含笑看着两个小家伙，轻声道：“睡着了，让他们自己睡吧。”
  这两小家伙，太霸道了，霸占了四郎太多时间！
  朱棣笑着，小心翼翼和徐妙云来到婴儿床边，把两个小家伙，放到婴儿床上。
  确定两个小家伙睡的很踏实后。
  徐妙云拉着朱棣来到床边，按着朱棣坐下。
  朱棣笑问：“这是做什么？”
  徐妙云在小马扎上坐下，挽起袖子，低头含笑说道：“还债啊。”
  怀孕期间，四郎天天给她洗脚。
  当时她就决定，余生，她要天天还债。
  朱棣把脚一缩，好笑道：“我要的可不是这种还债方式，徐大丫你别想耍赖！”
  徐妙云脸瞬间红扑扑，就连耳尖都变红了，低着头，用极细微声音，回答道：“先洗脚，一会儿还……”
  “那我们一起洗。”朱棣笑着把人拉起来，坐在旁边，“就像成亲那晚。”
  噗！
  徐妙云被逗笑，不由想到成亲那晚。
  四郎装醉。
  为了两人一起洗脚，把锅里足够两个人用的热水，一次性全都用了。
  那些事情，还好像昨日发生，历历在目。
  此刻，他和四郎生命延续的两个小家伙都出生了。
  ……
  四只脚丫子，同时放入水中。
  徐妙云情不自禁靠在朱棣肩头，脚在水中给彼此搓着，视线看向不远处，熟睡的小祈婳、小雍鸣。
  真好！
  朱棣侧头，含笑看着，“院试考试，咱们带上孩子，回去看看泰山大人吧？”
  他其实并不在意，别人嚼舌头根，说闲话、指指点点。
  是妙云在意他。
  为了他，出嫁后，已经一年没有回去了。
  孩子都生了两了。
  再不回去，老泰山恐怕要有意见了。
  徐妙云枕着朱棣肩膀，微微抬头。
  朱棣笑道：“再不回去，我怕泰山大人，一怒之下，拿着刀跑来土桥村和我拼命。”
  噗！
  徐妙云笑着嗔目。
  “而且，这次你们娘三，跟着我回去，是考秀才，遍数那条街上，咱们这些二代子弟，谁家孩子，在我这个年龄，就敢去冲刺院试。”
  “往后冲刺乡试、会试不敢保证，一个秀才应该还难不住我，徐大丫就等着做秀才夫人吧！”
  徐妙云转身，侧着身子环抱住朱棣的腰，下颚枕在朱棣肩头。
  她知道，四郎说这么多，都是想让她回去看看阿爹。
  都是为她考虑。
  脸渐渐变红，凑在朱棣耳边，羞赧低语，“你这个债主，太善良了，把欠债老赖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想还债了……”
  说完，徐妙云害羞的厉害，把脸蒙在朱棣肩头，偷笑。
  朱棣诧异看去，只看到徐妙云红红的耳尖，随即笑着在耳边低语，“算你有良心！”
  徐妙云羞涩笑着提醒：“把帘子拉上……”
  一只手伸出，一拉，一道帘子隔开婴儿床，两只脚在水中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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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