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斯维因平静的说。
  “在之前的数千次里，我都没有考虑过这种办法。
  可是现在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是个分身，并不是真正的斯维因，神明不会因为时间得冲刷而磨损，但是我会。
  所以你，就是我的孤独一掷。
  阿尔弗雷德家族的血脉在数千年后就剩下了这一份，是数千年前的总和。
  让你来到这个时代，就变成了两份。
  但是这样的后果就是只有一次机会，不可能说失败了，我还能够重来。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一直注视你，指引的原因。
  你在这个时代的王都，一个多月的经历，我全部看着眼里。
  我之所以告诉你所有的一切，除了那个精灵小姐和你说了历史记载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一个多月里，我已经知道如何安排计划，让你接近这个时代的我。
  就像我说过的，我不会强迫你，你可以选择现在掉头就走，然后找个地方藏起来，离开王都，躲得越远越好。
  这样的后果就是既定的历史不会有任何改变，你们这一群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人也会永远留在这个时代。
  反之，你选择按我的计划走，把血脉交给这个时代的我，化解即将到来的危机，改变既定的历史。
  那么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你可能会死去。
  但是你的同伴都可以回到未来，不必留在这个时代。
  所以，选择吧。”
  周围安静无声。
  沐恩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他看上去朝气蓬勃，而被墙壁阴影盖住的斯维因却是老气横秋。
  “我其实很不喜欢你一点。”沐恩说。
  “你总是说，我不会强迫你，我只会指引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从你让我做出选项开始，就是属于强迫?”
  “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虽然你还真的是神，但是请你记住，我有拒绝你的权利。”
  “按你所说，现在你只是一个投影，并不能怎样干涉过去。
  那么我要是选择当场死在你面前，你的表情应该会很精彩。”
  “你一直在引导我做的两个选择，其中把血脉给这个时代的你，毫无疑问就是你的最终目的。
  但是另一个选项，离开王都，躲起来，呵呵，你应该知道，我是术士。
  而术士的寿命，活到数千年后没有多大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我选择逃跑，那么你就能在数千年后找到垂垂老矣的我。
  然后，你又能从我身上取回阿尔弗雷德家族血脉。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所谓的孤独一掷?”
  沐恩眼中露出不屑，当一个人想要做什么事，那么冠冕堂皇的言语就是武装自己的最好武器。
  语言是一门艺术，它可以让一个施暴者变成受害者。
  也可以像斯维因这样，用来掩盖真实目的。
  两个选项，沐恩无论选择哪一个，都不会对斯维因造成任何影响。
  “你很聪明。”斯维因脸色不变，“那你死吧。
  反正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既定的历史不被改变。”
  斯维因风轻云淡，仿佛他不在乎这些。
  但是他又怎能不在乎?
  如果他不在乎，那么就不会在这数千年里，一直想要改变既定的历史了。
  “你看，你这又开始让我选择了。”
  沐恩笑了。
  下一刻，他猛然的，恢复平静。
  “你知道电车难题吗?
  我想你应该不知道。
  但我把电车换成魔动飞矢，你应该就能听懂了。
  现在你让我作出的选择，就像是电车难题的翻版。”
  沐恩蹲下，指着地面的裂缝。
  “这是魔动飞矢要经过的地方，有两条路，但是很不巧，两条路上都有无法离开的人。
  左边是一群人，右边只有一个人。
  你现在驾驶着这一架魔动飞矢，你可以选择往哪边走，但无论怎样选择，都会有人被你撞死。
  那么，你要怎么选?
  如果是我来选，那么我很果断，肯定是撞右边那一个人啦。
  撞了一个人救下了一群人，哪怕事后被人判，那我只要承担撞死一个人的责任。
  你看是不是很赚?
  但是，现在右边那条路上的人是我，我无法离开这条路，魔动飞矢是我操控的，左边那条路上的人都是我熟悉的，认识的人。
  那么这要我做出选择，这要怎么选?
  你会怎么选?”
  沐恩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他的眼神明亮，就好像有光蕴含在内。
  “我所受到的教育，无法让我选择自己。
  王都里的人，应该超过千万吧?”
  沐恩想起了，他在王都遗迹里，那个客厅里看到的一家三口。
  没有意外的话，二十天后，历史就将重演。
  “请你记住，我现在做出的选择，不是因为你的话说的有多好听。
  我只是为了琴姐姐他们，为了王都里无辜的人。”
  沐恩想起了，在焰狮家族的交易市场上，那个给自己送来白色丝巾的小女孩。
  “我会按你的计划，一步步接近这个时代的你，然后，把血脉，给他！”
  说完这些，沐恩就好像舒展了胸中的郁气。
  这时候回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他感觉自己牛逼大发了。
  真踏马像个英雄。
  尽管自己做出的选择，会改变历史，救下王都所有的人，让王都，以及帝国不会毁灭。
  而几乎没有人知道自己这个改变历史的人。
  但是这也无所谓了吧?
  哪个英雄挺身而出的时候回想这些七的八的，什么我做了这样的事别人会怎么看我，会怎么崇拜我，他们要是不知道我做了这些事会不会怎样怎样的。
  能想这么多的人不是英雄，是野心家。
  总而言之，沐恩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但是这一天，就这样到来了。
  斯维因沉默的看着沐恩。
  沐恩的话语让他有些愣神。
  所收到的教育……他的记忆不都是自己植入的吗?什么样的教育会让他以这样的理由做出这样的选择?
  无论斯维因怎么想，都无法明白，沐恩说的，所受到的教育是什么。
  他根本不懂，这个叫做沐恩的身躯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