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雁门客栈(三)
作者:七尺书生    更新:2024-05-31 02:14
  “大小姐,雾这么大,雁门关究竟在什么方向?”
  洵溱和三名西域高手挟持着“和尚”一冲出雁门客栈便陷入无尽的茫茫大雾之中,听到苏忽询问,一路奔袭的洵溱这才慢下脚步,她环顾着四面八方,懊恼道:“刚才只顾着逃离客栈,却没有辨认方向,这回麻烦了。”
  “早知道就牵几匹马出来,也省的我们浪费脚力。”萧阳较之人高马大的苏忽要矮小不少,一双三角眼中涌现着一股令人胆怯的狠劲,三名西域高手之中他的轻功最好,因此逃出客栈后,四处寻路打探的活也都是由他来做。
  “此刻晌午已过,日头偏西,我能依稀看到那个方向的光晕更浓,应该是西方不假。”头戴一定毡帽的荀布道身材甚是精壮,只见他手持弯刀搭于眼前使劲瞄着天穹,朗声道,“大小姐,我们跟着日头向西走定是雁门关。”
  “就算到了雁门关又要如何出关?”苏忽沉声问道,“那里有大批蒙古兵把守,我们若是硬闯,只怕会逼得他们放出乱箭,如此大雾若是碰上箭雨,我们必死无疑。”
  洵溱闻言嘴角陡然扬起一抹笑意,伸手从腰间摸出一块精铁腰牌扔到苏忽手中。苏忽三人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萧阳道:“原来大小姐早就将那蒙古头子的腰牌偷来了,难怪刚才会主动亲近他。”
  “如此大雾谁也看不清谁,等到了雁门关前只要我们将腰牌扔上去,守关的兵勇自会开关放行。”洵溱道,“只要关门一开,凭那些酒囊饭袋就休想再为难我们,我们现在只需先去雁门关口,等阿保鲁他们回来便可。”
  听到洵溱的话,苏忽三人不禁对视一眼,继而一齐向洵溱拱手称赞道:“大小姐英明。”
  面对洵溱几人的得意,被挟持的“和尚”此刻却愈发的心急如焚,他眼珠拼命转动着,喉咙中不时发出一阵阵“呜呜噜噜”的声音。
  洵溱为他解开穴道,“和尚”满含恐惧的哀求声顺势脱口而出:“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要钱还是要粮都只管开口,我一定答应你们,只要你们肯放我回去。”
  “一路上委屈贾大人了。”洵溱面色诚恳地拱手请罪道,“我们将贾大人请来并非劫财,而是有大事相求,待贾大人答应帮我们之后,我等自然会将你安然无恙地送回临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贾大人狐疑地看着洵溱,追问道,“即是有求于我,何不好言相劝,又何必要如此对我?”
  洵溱道:“贾大人位高权重,又岂会理会我们这些素昧平生的外族人?所以我等只好冒昧行事,先将贾大人带走。你是宋廷重臣,失踪之后势必会引起宋廷鹰犬的全力追查,所以我逼不得已唯有出此下策,割去贾大人的须发,稍作改扮才能一路蒙混过关。”
  虽然洵溱态度诚恳,但贾大人仍旧心知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因此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抱怨道:“世上哪有这般请人的道理?强行割去须发也就算了,竟然还一连十余日封住我的穴道,害我不得动弹半分,甚至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也是为了防止你乱说话!”苏忽颇为不耐地冷哼道,“大小姐已经对你礼遇有加,你这狗官若是再敢啰嗦,当心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苏忽虎目一瞪,直吓得贾大人赶忙住口,脸色随之变的愈发苍白。洵溱急忙喝止道:“苏忽,不得对贾大人无礼,我们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大人,岂能不懂待客之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贾大人小心翼翼地怯声问道,“找我又所为何事?不如现在就告诉我?何必跑那么远?”
  “此事小女子做不了主,劳烦贾大人随我们去回去。西域有人要见你,到时贾大人自会明白一切。”洵溱说罢便不再理会满心不甘的贾大人,吩咐荀布道辨出方向,快步朝雁门关赶去。
  “既然侍郎大人不愿意随你们去西域,诸位又何必强人所难?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诸位如此行事,实非君子所为!”
  行路途中,一道清朗的笑声突然自雾中响起,洵溱几人闻言一惊,下意识地稳住脚步,苏忽三人迅速地将洵溱和贾大人围在中间,以免遭人突袭。但等了许久,四周浓浓白雾之中仍是一片静谧,丝毫不见半点人影。
  “什么人?”洵溱娇喝道,“藏头露尾难道就是君子所为吗?还不速速现身!”
  “谁说我藏头露尾?我一直在这儿,只是你们眼力不济,看不见我罢了!哈哈……”
  伴随着一阵戏谑的笑声,忽听得浓雾中传来一道破空之声,接着只见一道矫捷的黑影从雾中一闪而过,自云中呼啸而出,速度之快令洵溱等人不禁眼前一乱。
  还不等苏忽三人辨清黑衣人的方位,一道劲气十足的掌风已是逼至萧阳面前,萧阳不知对方底细不敢硬接,下意识地侧身一闪,却不料那黑衣人竟趁机探身闪入苏忽三人的空隙之中,洵溱见有人靠近,毫不犹豫地出剑猛刺,但见掌影翻转,轻轻拍在剑身之上,随着“铿”的一声脆响,洵溱的宝剑被大力震开,而与此同时黑衣人也已绕过洵溱,一手将惊慌失措的贾大人牢牢拽住,接着脚下轻点,身形如弦之箭般冲天而起,几个起伏后,黑衣人便已经带着贾大人跃出数丈之外。
  这些说起来慢,实则黑衣人的动作行云流水迅如闪电,一切只在电光朝露之间便已结束了。
  浓雾遮掩下,当苏忽三人想再追杀的时候,却已全然看不到黑衣人和贾大人的踪影。
  “真是个高手!”荀布道由衷感慨道。
  洵溱没想到好不容易带到雁门关的人质就这样被人救走,当下心中又羞又恼,虽然她看不见黑衣人和贾大人,但仍心有不甘地朝着漫天大雾怒声娇喝道:“借着雾色东躲西藏,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无胆鼠辈,有本事就站出来我们明刀明枪的交手,若我们败在你手下,让你带走贾大人我们心服口服,但若是凭借卑鄙手段从我们手里把人偷走,我们不服!”
  对于洵溱的挑衅,大雾之中并未有半分回应。
  “大小姐,我想那人应该已经走远了……”
  “废物!”不等萧阳开口劝慰,洵溱却是美目一瞪,满脸冷色地训斥道,“我找你们三个来难道只是看热闹的吗?枉你们自称高手,怎的连一个人都没守住?竟然被人家单枪匹马把人质救走。哼!”
  说罢,洵溱似是还不解气,再度冲着大雾呼喊道:“难道你们宋人只会做缩头乌龟吗?宋人果真是一点胆识气魄都没有,竟然连照面都不敢打,难怪你们现在也只能偏安一隅做临安小朝廷,枉你们自称‘大宋’,实在笑死人了!这里是雁门关,曾经你们宋人驻守此地的号称杨门虎将,我看当年的杨业父子八成也是浪得虚名罢了!”
  “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敢口出狂言,杨门虎将又岂是你这女人可以诋毁的?”
  不知是不是被激恼,黑衣人竟是去而复返,伴随着迅捷的黑影自大雾中闪过,眨眼间一道掌风已是朝着洵溱扑面而来。
  “大小姐小心!”
  荀布道反应最快,在黑衣人得手之前先一步横身挡在洵溱面前,翻手之间调出浑厚的内力,迅速推出一掌,直与那黑衣人的掌风迎面相撞。
  荀布道此掌一出,自其掌心之中竟是隐隐泛出数道金光,五指宛若寺庙中的金身佛手一般,罡猛无穷,一波千折,蕴力绵延。
  “迦叶掌!”
  黑衣人被荀布道一掌震退,飞身落于一丈之外。但见此人二十多岁的年纪,身长七尺,挺拔潇俊,头戴轻冠,黑发如瀑,面若冠玉,轮廓分明,眉似利剑,目似朗星,鼻正唇薄,红唇齿白,风姿奇秀,神韵凌然。左手倒持着一把尚未出鞘的宝剑,右手横于身前,微微颤动的手指显然还在回味着刚才荀布道那记“迦叶掌”的威力。
  “竟然能硬接下我的迦叶掌而毫发无损,尊驾究竟何人?”荀布道同样心惊不已,他的迦叶掌乃是毕生绝学,十余年苦练早已如火纯情,但黑衣人竟能接下一掌后安然无恙,着实令荀布道错愕。
  “你会使迦叶掌,再看阁下的面相神态,如我所料不错你应该是西域金轮寺的高手,是也不是?”黑衣人不答反问,神态之中带着几分惊讶之色。
  “废话少说!识相的赶快把狗官交出来,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等荀布道回话,萧阳已忍不住率先出手,他步法诡异,看着不过迈出三两步,但却已经逼至黑衣人身前。
  萧阳飞身而起,双腿如雷霆暴雨般交叠而出,黑衣人不敢轻敌,连退数步,而萧阳的腿功却是十分了得,一腿快过一腿,非但力道强劲,而且层出不绝。
  “千幻罗刹腿!”黑衣人再度惊呼一声,“你竟是西域天葬峰的高手?”
  此刻,苏忽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小子休狂,看我擒下你再逼问出狗官的下落。”随即便抽刀扑了上去。
  见到苏忽拔刀,黑衣人左手一甩宝剑脱鞘而出,接着飞身一转将宝剑接在右手,与苏忽刀来剑往地交起手来。苏忽刀法奇特,时而刚猛如火,时而婉柔如水,令黑衣人越打越是心惊。
  “水火无情刀!”黑衣人终于认出了苏忽的刀法,感慨道,“你是西域玲珑海的人。”说罢,黑衣人一招逼退苏忽,闪身绕过萧阳,身形倒飞而出,最终落在远处。
  看着苏忽、萧阳和荀布道三人,黑衣人不禁哑然失笑,叹服道:“金轮寺、天葬峰、玲珑海,真没想到今日西域三大教派的高手都到齐了,能在雁门关遇到你们三位高手,也算是在下的福分,失敬!失敬!”
  面对黑衣人的客套,洵溱的神色却是显得异常凝重,幽幽地开口道:“刚才你对付迦叶掌用的是的中原少林的金刚掌,对付千幻罗刹腿用的是昆仑的追云腿,对付水火无情刀使的是武当的长生剑法。一个人竟然同时懂的三个门派的武功,你究竟是何人?师出何门何派?”
  “我倒想见识一下,这小子身上究竟还会多少门派的功夫。”苏忽饶有兴致地挑衅道。
  荀布道点头道:“不错,不如将这小子捉回去严刑逼供,说不定我们还能在他身上得到些中原门派的武功。”
  “你……”
  黑衣人对洵溱的见多识广颇为钦佩,但他话未出口,却陡然听到大雾中马蹄声响,不远处人声嘈杂,当下心中一禀,改口道:“我也想领教西域三大门派的高招,只不过今日时机不佳,改日若有机会相见,定当与你们打个痛快!”
  说话的功夫,只见从客栈逃出来的阿保鲁等人已纵马前来,一见面还不等洵溱开口,满身血迹的阿保鲁便先行抢话道:“洵溱,雁门关守军已经发现客栈的异常,正派出大批兵勇四处搜查,我们出来的时候宋廷的那群鹰犬已经散水,相信蒙军兵马转瞬便到。既然贾侍郎已被人救走,那此地我们也不宜久留,还是先设法出关为妙。”
  “正是,正是!侍郎大人交给我,你们大可放心!哈哈……”黑衣人淡笑几声,再度看了一眼满脸不甘的洵溱,迅速转身飞入浓雾之中,眨眼间便是消失不见了。
  “尊驾还没留下姓名,日后我又该去找谁寻仇?”洵溱愤愤不平地隔空叱问。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大宋东府天机阁少保,柳寻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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