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脑电波。”
  听到这个回答，吴青青偏了偏头做思考状，然后重复道：
  “您是说……睡着了，但是大脑却处在清醒状态？”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互相矛盾吗？”
  “清醒状态，怎么才能睡着？”
  大夫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是又顿住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开口说道：
  “人在入睡之后，大脑虽然处在休息状态，但也有小部分的脑细胞仍然活跃。”
  “我们可以通过脑电波来确认处在哪个睡眠阶段。”
  “简单来区分一下，有六个阶段。”
  “浅睡期、轻睡期、中睡期和深睡期，快速眼动阶段以及非睡眠的清醒状态。”
  他说着拿起一本书，很快翻找到了一张各個睡眠阶段的脑电波曲线图。
  “看看吧，这小子现在的脑电波，和在清醒状态下基本一致。”
  吴青青一看，略做对照，发现果然如此。
  “他其实没有睡着？”
  “在装睡？”
  大夫摇了摇头：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他确实睡着了。”
  “你仔细看曲线，还是有所区别的。”
  “从曲率来看，大脑处于活跃状态，但是从频率来看，神经传输效率却很低。”
  大夫看了看一脸迷茫的吴青青，然后换了人话说道：
  “简单来说就是……”
  “大脑虽然活跃，但是身体却是在休息状态之中。”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现象。”
  吴青青不是很懂，她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那他是否做了那种梦？”
  大夫这一次却是十分笃定。
  “毫无疑问没有。”
  “那种梦境的曲线，会出现叠加状态，在曲线图上表示出来，就是曲线上同时有两个方向的波动。”
  大夫说完这句稍微一顿，然后补充道:
  “这小子的脑子可能有点问题，得进一步检查一下。”
  听到这种解释，吴青青也立即点了点头：
  “那就先检查一下？”
  大夫嗯了一声，拿起手机看了看然后说道：
  “得排到三天之后了。”
  “你们三天后再来吧。”
  吴青青当然不想排队，她需要尽快得到答案，而不是到三天后。
  她刚要开口，却听到大夫又补充道：
  “最近需要脑部检查的人很多，三天已经是很靠前了。”
  “再提前，我也没有办法，不然你们那边和院长申请一下？”
  听闻如此，吴青青也没再废话。
  如果检查现在就能做自然好，可如果不行，再走手续等审批，本来就紧张的时间就更来不及了。
  所以，吴青青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把情况汇报到负责人徐成功那里。
  至于后续检查……既然来不及，那就等到之后再说吧。
  不论如何，现在至少可以确认，这个叫江川的年轻人，确实没有撒谎。
  他的确没有做过那种梦境。
  “好的大夫，辛苦你了。”
  她点了点头，向大夫礼貌的道谢，然后看向了躺在那里呼呼大睡的江川。
  大夫在给江川摘下电极贴的时候，吴青青的心里却正是翻江倒海。
  “他真没有撒谎？”
  “真是没有做那种梦？”
  “……”
  “难道他本身的情况相当特殊？”
  “又或者是什么脑部病变？”
  吴青青看着江川，一时间有些恍惚。
  自己本来以为这家伙就是嘴硬，却不想他真的没有骗人。
  三千万人的青市，他偏偏就是那三千万分之一的特例！
  不论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个年轻人……必须要再深入调查一番了。
  她想着，给研究所发过去了一条信息，大概描述了一下具体情况。
  吴青青发完信息，大夫也处理完了江川脑袋上的电极。
  大夫走了，江川竟然还没醒……
  吴青青则是上前推了推他，准备把他叫醒。
  “别睡了。”
  “醒醒。”
  “……”
  “醒醒！”
  江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哦？”
  “完事了？”
  “结果怎么样？”
  吴青青点了点头，说道：“你的确没说谎。”
  “我们这就送你回去。”
  她并不想现在就把江川是唯一一个特殊情况的事情告诉他本人。
  毕竟都是机密，在还没有盖棺定论之前，还是不要说为妙。
  江川揉了揉脖子，随口问道：“伱们就是那个新成立的梦境调查机构？”
  吴青青心中一悚，会怀疑是梦境调查机构，并不奇怪。
  虽然吴青青心中惊讶，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
  她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什么梦境调查机构？”
  “我们是治安署分配的调查员。”
  江川笑了笑：“治安署的调查员？”
  “你这个调查员的调查任务，能搬动让我们校长低三下四的人物？”
  吴青青愣了愣，看了一眼江川。
  随即她就明白江川只是推测，所以不在多说。
  江川看她不说，也没有再纠结。
  毕竟，那里距离自己的生活太过遥远。
  自己还需要上学，需要维持生计，真相是如何，根本不重要。
  上车返校，一路无话。
  而下车之前，女人嘱咐道：“切记不要泄露任何信息。”
  江川嗯了一声，准备进校门。
  但是马上，吴青青又嘱咐道：“手机保持开机。”
  “我们会随时联络你。”
  江川愣了一下，他转过头去看向了车上的吴青青，开口问道：
  “什么意思？”
  “还要联系我？”
  “像我这样的人很少？”
  吴青青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抬起了车窗。
  车窗一边闭合，吴青青留下了分别前的最后一句话：“保持开机就行了，别多问。”
  江川看着远去的黑色SUV，挠了挠头，转身往公交站走。
  他同时也掏出手机，发现虽然充电了但是自己没开机……
  开机之后，江川给刘老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刘老师，他们带我去医院做检查了，说是今天可能回不去，只能请一天假了。】
  刘老师似乎一直在看着手机，她很快回复了消息：【确定没事就行，保持联络，手机别关机，明天就是期末考试，记得过来。】
  江川：【放心老师，我肯定去考试，谢谢老师[双手合十]】。
  一中门卫大爷还记得那辆黑车，本来已经准备给江川放行了，没想到他又往外走。
  “哎！那个学生！”
  “你干嘛去！？没说不让你进校门啊！”
  “回来！回来！”
  他越是喊，那个背影的脚步就越是快。
  一直到消失在了转弯处，江川的脚步才放慢。
  他顺利的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看着窗外景色，默默的想着：
  “反正上课也要睡觉，不如回家睡的踏实。”
  “明天期末考试？”
  “哎，怪烦的。”
  “……”
  想着想着，他又一次想起来了校门口处，刚刚那个小黑西服说过的话。
  “她说……要保持联络……”
  “看来是像我这样的人应该很少了。”
  “……”
  “而且之前我在说没有做过前世梦的时候，她是明显不信的。”
  想到这，江川的脑海里似乎有一道闪电划过一般，他瞳孔微微收缩，突然间有些心跳加速。
  “不对……不对！”
  之前刚坐上车的时候实在太困，有些事情根本没过脑子，现在想起来才发现了这个有些矛盾的点。
  他回忆着最开始坐上那辆黑色SUV时，那个女人的一言一词。
  “她在听到我说我没做过那种梦之后，立即开始反驳。”
  “并且表现出了极大的不信任……”
  “从梦境问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里，他们必然已经掌握到了大量的信息数据。”
  “但凡有一个和我情况一样的人，但凡有一个被确认是没做过那种梦的……她都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江川眼神闪烁，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那说明，不是幸存者偏差！”
  “我是唯一的个例！？”
  这个答案让江川十分意外。
  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是特殊的那个，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惊讶。
  但是江川有些不一样。
  因为他早就认识到自己就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是最最普通的劳苦大众罢了。
  有点小聪明，但也仅此而已。
  可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独特性时，这件事情反而让他更加惊讶，甚至于有些惊喜。
  此时江川掏出手机，本来对于前世梦境毫无兴趣的他，此时终于开始重视了起来这件事。
  人类社会即将发生巨变！
  时代的浪潮已经来临！
  而站在风口上，即便是猪也能起飞啊！
  一边看着视频，他一边不由自主的继续思考着眼下自己的境况。
  而本来的惊喜很快在思考之中变成了错愕和无奈。
  “不对，不对……”
  “别人站在风口能起飞，我这可没风啊……”
  “我没做过前世梦呢？”
  “那岂不是要被时代所抛弃？”
  去往新时代的巨轮正在自己眼前远航而去，全人类都上船了，就自己没船票。
  “我淦。”
  “不行。”
  “得想想办法。”
  江川深刻的意识到，自己这个唯一没做过前世梦的特殊性……
  绝对有很大的发展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