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比爱更重要的事。”
  林烨华的眼皮微掩，眼神黑沉，犹如深渊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艾晴天的瞳孔一缩，她突然想到了柏誊岁的那句：‘有比她更重要的。’
  在柏誊岁眼里，她比柏玉重要。
  而在林烨华眼里，朵朵和林烨华的爱还不如某些不知名的东西。
  想到这里，她荒缪的笑了。
  “林烨华，你就是个垃圾！”
  可笑她以前既然真的相信了这个垃圾能给朵朵幸福的生活，她还想，即使这幸福是短暂的，但至少朵朵可以笑着离开。
  她从没有想过林烨华竟然能丧心病狂到连这点幸福的时光都不给朵朵。
  “我是。”
  林烨华嘴角微抽，笑容十分刺眼，“可在朵朵眼里我不是，也不能是，你知道的对吗？”
  他的声音平静，可其中的威胁只有艾晴天听得懂。
  艾晴天的呼吸一滞，闭了闭眼转身，突然一把抓过一旁的杯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声音阴冷：“林烨华，我改变主意了。”
  林烨华的神色微变，“什么？”
  艾晴天回头看他，笑得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你猜？”
  她不允许自己有把柄落在林烨华这种人的手中，她要主动出击。
  林烨华像是猜到了什么，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你别乱来，医生说过她不能受到任何刺激，她要是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艾晴天听到他的话，控制不住的嘶吼：“她要是出了事，那也是你害的！”
  “不！是你！”
  林烨华的语气笃定，眼底隐隐闪过阴冷的光芒。
  艾晴天冷冷的笑了，“那你觉得如果朵朵知道了事情真相，是会怪你还是会怪我？”
  林烨华的面容一滞，眼神阴冷，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很快的冷静了下来。
  “你们说够了没？”
  柏玉看够了戏，终于慢吞吞的开口了。
  艾晴天这才将目光放在一旁垂垂老矣的老人身上，如果不是那张还带着两三分柏玉模样的脸，她可能还真认不出眼前的人是柏玉。
  柏玉老太多了，她像是一下子从意气风发的中年妇女老成了一个即将踏进棺材的老朽。
  以前的柏玉仅仅是一个眼神就给人一种凌厉且不可侵犯的气势，可现在的柏玉却更像一个普通的老人，即使眼神依旧阴冷，但也少了当初那种气势。
  艾晴天的嘴唇微动，看着她说出的第一句是：“你老了。”
  或许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柏玉的忍耐力也提高了不少。
  “托你的福。”
  她阴阳怪气的说着，倒也没有艾晴天想象中的暴跳如雷。
  “千方百计的将我叫过来，是为了什么？”
  柏玉一脸平静的看着她，不知在透过她看什么，说：“我们认识很久了吧。”
  艾晴天的眼底划过一丝讶异，“怎么？是想跟我追忆从前吗？我觉得我们之间尽是些糟糕的回忆，也没有什么追忆的必要。”
  “糟糕吗？在你和柏誊岁结婚之前，我觉得对于你来说，还是不错的。”
  柏玉说着一顿，又说：“如果我没有在当初让你离开柏誊岁，而是老老实实的接受你作为我柏家的儿媳，忘切曾经的那些过往，或许我们之间就不是这样的关系，或许我也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柏老夫人。”
  艾晴天的眼神复杂，“你也说了，那是如果，而我们之间，没有如果。”
  只有已经发生的结果。
  “是啊，那只是如果，可人啊，一旦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我一会想如果以前没做过那些对不起你的事，那现在就不会是这种情况，一会又想，如果你从头到尾都没存在过，那柏誊岁就会老老实实的娶了王沛沛，一切就会如我所想的进行下去，多好。”
  她说着缓缓的叹了口气，推着轮椅到了窗边，夕阳洒在了她的身上，她伸出了手，似是要抓住这带着暖意的光，可是抓住的却是一片虚无。
  “但那都是假的。我想要改变这一切，还得靠自己，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她的声音幽幽，神色也平静极了，听上去像是一个老人的忏悔，但艾晴天心里却一个咯噔，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什么办法？”
  她没忍住追问，柏玉回头看了她一眼，却不急着回答她这个问题。
  “我还没活够，你知道吗艾晴天，我还没活够，我不想死。”
  她这句话说的太用力，用力到没忍住咳出了声，她的身影弓起，单薄的衣服中间有一条凸起，那是她瘦到凸出来的骨头。
  “可我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我一直撑着，想给自己求一个好结果，就算是死，我也想风风光光的死去，有尊严的死去，就算到死，我也是受人尊重的柏老夫人。”
  “如果你就这么病死了，柏誊岁会为你洗清你的罪名，会给你风风光光的入葬。”
  艾晴天的眼神复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如果柏玉真死了，她心里的恨也放下了。
  “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柏玉说着竟然缓缓的笑了，“你性格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急，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或许我就不会那么讨厌你，也不会阻止你和柏誊岁在一起。”
  艾晴天的心情复杂，更搞不懂柏玉到底要做什么，内心忐忑难安。
  “你看我说着，又说到如果了。”
  她无所谓的笑了笑，又说：“我不能让柏家落到艾家的手里，你是艾家的大小姐，我死后，柏誊岁一定会把你追回来，以他对你那盲目的爱，没有我在，你说什么他都会听，那柏家落到艾家手里更是轻而易举，我一想到这里，我就不敢死，不敢下去见柏氏的列祖列宗，可我撑不了多久了……我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她一遍遍的说着，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林烨华握着轮椅的把手将她转了过来，柏玉布满皱纹的脸上竟微微湿润。
  艾晴天瞳孔微颤。
  柏玉哭了。
  这个好强了一辈子的人，在她面前哭了。
  柏玉看着她，似乎并不介意自己这模样被人看见，她只是看着她，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艾晴天，你先去死吧，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的死去。”
  雨轩阁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