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逐渐散去。
  那个电力工程师依然被倒吊在功德牌坊下。
  “快走。”
  高雯拽了拽叶辛。
  她有预感，假如被那个治安官注意到自己，不会是什么好事。
  二人转身，混杂在人群中悄无声息离开。
  “他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吗？”
  高雯惊疑不定，“乌托邦外面，真的有鬼？”
  “你觉得呢？”
  叶辛面如止水，不起波澜，让人瞧不出所思所想。
  “我不知道。”
  高雯摇了摇头，随即思忖了下，“那个姓马的既然是这里的治安官，应该不会说假话，难怪这里的人都不想离开。”
  “刚才那些人，究竟是NPC，还是玩家？我怎么感觉，他们像被洗脑了一样？”
  即使见识过形形色色的追星族，但刚才那种场面，高雯还是头一次见识，打破了她的认知。
  叶辛没急着发表看法，刚才的午门集会，虽然时间不长，但暴露出了许多信息，需要仔细甄别。
  回到家，推开门，高雯迅速发现地上躺着一张纸条，像是被从门缝底下塞进来的。
  “这是什么？”
  她弯腰捡起，发现是一张字条。
  下午三点，金星便利店。
  只有简单的时间地点，极为精简。
  高雯莫名其妙。
  “谁塞进来的？”
  叶辛接过，低头看去。
  “应该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高雯一愣，“他看到信息了？”
  叶辛把字条撕碎，扔进垃圾桶。
  “你知道这个便利店在哪吗？”
  ————
  下午三点。
  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天上。
  这是一个令人昏昏欲睡的好天气。
  临街的一家便利店，面积四十来方，叶辛站在日用品货柜前，像在挑选洗漱用品。
  老板是中年女人，体态肥胖，靠着收银台的躺椅打着瞌睡。
  此时。
  又有一个男人走了起来。
  叶辛目不斜视，专心挑选商品，那个儒雅男人也是一样。
  “你也进来了。”
  围着货柜，两人像是无意识聚到一起。
  “好久不见。”
  叶辛轻声道。
  那个男人拿起一个塑料水杯，详细打量。
  “的确好久不见。”
  他神色自若，只是声音确透露出一丝感叹与复杂。
  即使有人注意到，从二人神情，也很难发现他们在对话。
  叶辛确实没有认错。
  这个颇具韵味的中年男人，正是梅兰山诅咒的队友，教授陈培恩。
  只是相比于第一次见面，对方似乎要显得苍老了一些。
  “我看到了你在报纸上登载的消息，只是这个地方到处都有监控，我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和你接触。”
  叶辛没有问一些废话，也没浪费时间寒暄。
  “你进来多久了？”
  “两年。”
  陈培恩的回答简短而不简单。
  叶辛动作停顿了下。
  陈培恩倒是若无其事，似乎对这个水杯不满意，重新放回货架，又拿起另一种款式。
  “不必惊讶，我不是进来时间最长的，据我了解到，有人甚至在这里生活了五年之久。”
  五年。
  接近两千个日日夜夜。
  应该没有哪一种游戏，能够持续如此漫长的时间纬度。
  “刚才的午门集会，你应该去了吧？”
  叶辛“嗯”了一声。
  “因为薪火游戏的真实性，在这里待的越久，就越容易混淆虚幻和现实，很多人已经忘了自己是玩家，把这里当成了真实的世界。”
  难怪陈培恩看上去比之前老了一些。
  他在乌托邦里待了足足两年。
  这两年对现实或许没有任何影响，但在游戏里，是真实发生的。
  换句话说，一旦进入了游戏，就得接受这里的时间法则。
  现实世界有生老病死，这里一样会有。
  只不过因为之前的游戏时长有限，将这个概念给模糊了。
  “叶辛，这次的游戏很不一样，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陈培恩小心得有点匪夷所思，像地下党碰头，在看到又有人进入便利店后，便迅速打住话头，拿起那个熟料水杯朝收银台走去。
  “我怎么联系你？”
  叶辛问了一句。他没有转头，陈培恩也没有回头。
  “我会联系你的。”
  “八块。”
  陈培恩结账离开。
  叶辛在便利店继续逗留了几分钟。
  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拿着新买的一条毛巾，叶辛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里走着。
  高雯在这里待了半个月。
  投递员赵子奇来了半年。
  而到了陈培恩这，居然延长到了难以置信的两年之久。
  叶辛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场游戏之所以没有告知时间限制，很可能是因为它的游戏时长，是无限期。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虽然危险性好像与之前的副本无法相提并论，但要明白，活着，并不是薪火游戏的唯一目的。
  即使之前的几场游戏，似乎都在明确的提示玩家努力求生。
  可那是建立在存在明确游戏时长的前提下。
  一旦时间限制模糊，或者没有时间限制，活着，就不再是终极目标。
  其实薪火游戏的游戏流程，或者说玩家追求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活着进入游戏，再活着离开。
  离开。
  这才是在游戏里求生的本质。
  可是在这个副本里，活着和离开，似乎不再划等号。
  你可以一直在乌托邦里安全生活，风平浪静的过半个月、半年、两年、甚至更久……
  但是，你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这样的情形，甚至让人不得推想出一种极为可怕的可能。
  如果顺从这种局势，玩家很可能会在这个看似安稳无忧的乌托邦里——慢慢老死！
  要知道，游戏里任何形势的死亡，都等于真实死亡。
  抬起头，叶辛又来到了被称为午门的功德牌坊前。
  那位电力工程师的尸体，还挂在那，任由阳光爆嗮。
  不要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不会抛弃任何一位居民的博爱与仁慈？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高雯以为叶辛回来了，跑过去开门，结果看到了了一位不速之客。
  “高小姐。”
  对方端着一张虚伪的笑脸，踱步进屋。
  高雯下意识后退两步，目露警惕。
  “马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威风凛凛的治安官一只手插着牛皮腰带，马六咧嘴一笑。
  “高小姐，别紧张，我是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