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流萤下山后，独峰山上肉眼可见地变得冷清了起来。
  林萧和顾怜儿都不是活力四射的类型，对话时也会放轻些嗓音。
  如今再一听，似是能捕捉到微风拂摸山巅的欢呼，整个独峰山都幽静了下来。
  还真有几分被云朵包裹的仙家圣地的既视感。
  小白坐在高处，张望着少女与小肉丸离去的方向，独自品尝思念的滋味。
  不适应只是一小会儿。
  生活该怎么过，还是要怎么过。
  到了中午，林萧又开了一场招徒会。
  除了三个莫名其妙，像是觉醒了签到系统，专门来这边打卡的人外，总计五十二人上山。
  不同以往，这次有一人堪堪及格，达到紫色气运。
  但……
  “杀气积郁，心术不正。”
  林萧手持白字，思索着接下来要走的步数，“如此之人，收入门内，只会成为祸患。”
  “我在山上，也能看出眼神不对，似是择人而噬的怨虎，”
  顾怜儿回忆着那个人，“要下山一趟吗？”
  “为师已将清心诀抄录给他，若能迷途知返，这些指点便已足够。”
  林萧试着落子，“这些因果，你就不要去贸然沾染了。”
  “是。”
  顾怜儿点点头，将棋落在早就想好的位置。
  又过了六，七分钟，林萧将棋子落在角落处。
  顾怜儿紧接着落子。
  间歇。
  落子。
  间歇。
  落子。
  一直月上枝头，顾怜儿遭不住了，可爱柔软的语气中，多带上了几丝哀求。
  “师尊，别下了好不好，我好饿啊。”
  “为师就快想好要怎么下了。”
  “就算这样……”
  “怎么，不信？”
  “……”
  顾怜儿咬了咬唇，决定等晚上好好收拾一下这样的师尊。
  都怪大师姐。
  做的太过火，早上收拾时就有些忍耐不住了。
  ……
  转眼，便是三天时光。
  小白又犯起了懒，不是蜷缩在林萧身上睡觉，就是蜷缩在顾怜儿身上睡觉。
  偶尔打打滚，对着树枝上的虫子大声叫嚷几句。
  饭量也小了许多。
  考虑到不能浪费，林萧将剩饭都倒进了半山腰的水潭里。
  飞嘟嘟的大鱼，三两口就将这些东西全部吞进腹中。
  有灵气的滋养，它们也越发肥沃，似乎快要生出灵智来了。
  林萧琢磨是吃好，还是养起来合适，暂时没动它们。
  师徒二人的棋局仍在继续。
  有顾怜儿这么个合格的陪练在，林萧能感觉每一天的自己都在成长。
  最显著的一点，就是在看书的时候，感觉那些仙道文字，也不是那么扎眼了。
  “怪不得在小说话本里那些仙人都喜欢下棋，还有观棋烂柯的典故。”
  林萧很满意这种脑力提升的活动。
  哪怕成就大圣，也小有裨益，能够惠及许多方面。
  可惜安流萤对下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把握不住变聪明的机会。
  就是苦了顾怜儿。
  这些天总是陪着师尊一起下棋，还是没什么压力的棋局。
  当然。
  考虑到偶尔的夜晚，到底是谁苦了谁，还说不定呢。
  解决了午饭后，顾怜儿在山上练身法。
  林萧准备了一些灵石，来到大周国都，购置了新鲜的灵兽肉。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时，于客栈周围听到了一则流言。
  那日来山上，拥有紫色气运的人，死了。
  原因是趁夜劫掠一名小道统的修士，残忍的杀害了对方。
  却不知道对方是一位长老的子嗣，小道统推衍道法，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地，当场枭首。
  林萧眸光闪烁几下，踱步离开情报中心。
  回到山上后，与顾怜儿谈起了这件事。
  “也不是什么事，都必须要去管，”
  顾怜儿走到身后，轻轻为他按摩头上的穴位，“师尊给了他清心诀，就代表着有一条路可选，最终走向末路，也只是自己的选择。”
  “如果没有这次，或许也有下次，”
  林萧微微闭阖双眼，在这次经历中体会到了更多。
  因果……
  在这简单的两个字里，蕴含的似乎并不只有简单的因，与简单的果。
  也许他可以收下这个人。
  但贪念尚存，选择偷盗经书，依旧免不了一死。
  渐渐地，
  林萧周身萦绕青色光华，长发无风自动，大星虚影显现，环绕。
  顾怜儿默默收回双手，后退了两步。
  就在附近的蒲团坐下，静静等待师尊悟道结束。
  ……
  与此同时。
  东荒，姬家。
  庄严肃穆的宫殿之前。
  姬扶摇双膝跪地，静静倾听着殿内传出来的吵闹。
  “如此不凡异象，若不尽早延续血脉，未来出了差错怎么办？”
  “扶摇才十五岁，有我们在，怎会出差错。”
  “姜家便是先例！”
  “那不过是他们嚣张跋扈惹的祸，扶摇心性你我皆知，何须如此！”
  “剑首为人洒脱坦荡，圣体在世上也数一数二，老夫好不容易令其隐性入赘，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扶摇不愿，就是不合适。”
  吵死了。
  姬扶摇想。
  她觉得问题没那么麻烦，只是她愿追求仙道，不愿在这方面多费心思，也不想因为男男女女之间的事，扰乱了她的生活。
  报答宗族的方式有很多，不必非要留下子嗣。
  她……
  想不出该怎么说才好。
  但就是觉得，联姻这一条路，并不如自己预想的好走。
  即使要战当时诸多天骄。
  她只要一人一剑，就有信心能办到一切。
  奈何长老前辈们，总是不懂她的想法。
  这次，一定要说个明白才行！
  她在心中暗暗道。
  很快。
  殿内的吵闹渐渐轻缓下来。
  一位剑眉星目的少年自殿内走出，照规照矩地喊了一声姬扶摇的名字，随后一路小跑过来，搀住她的手臂。
  “阿姐，没事吧？”
  “无碍。”
  姬扶摇轻轻摇头，推开了他的手，温声询问道，“里面商量的怎么样？”
  “不太好，”
  少年眉眼暗淡了几分，又赶紧提起精神，低语道，“阿姐，太上长老们都在，这次进去可不能乱说话，记得整理好思绪。”
  “嗯。”
  姬扶摇轻轻点头，“我已经在外面整理好了。”
  “是吗……”
  少年疑神疑鬼的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难掩紧张，让她背自己的话。
  “阿姐不想考虑了。”
  姬扶摇制止了他鬼灵精怪的推搡之词，仰起头，看了眼大殿上方的字迹。
  “就一次结束吧。”
  说完，迈步走进其中。
  “阿姐。”
  少年心中一抽，感觉殿中的光辉好似黑暗，一寸寸将她的身体吞噬。
  将她，抽离出姬家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