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从来不是您的错。”元楚擦掉母亲柔弱的眼泪：“您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去替我们争取自由。姐姐和小妹能嫁给喜欢的人，是您豁出命争取来的，我们都知道，一直很感激您的勇敢。”
  他笑了笑，温然而欢喜。
  “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很轻松！母亲，那是我现在拥有的一切之中，最让我觉得高兴的所在，所以请您……不要帮太妃把我再度拉进泥沼里，万劫不复！”
  儿子的话，让王妃精神受到冲击。
  儿子回来前，王妃想着要借着太妃生病的机会，好好与他谈谈。
  可见着了儿子，听他这样说、看他眼底的欢喜，那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做母亲的，总归希望孩子能高兴、能幸福！
  而她，因为无法反抗婆母，让元楚在成长的过程里受到许多伤害却无能为力，要她在这时候怎么开口说……你该多为家里、为父母考虑？
  她微微发白的唇几度张合，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让亲骨肉万劫不复……
  她怎么忍心！
  元楚跟母亲说这些，不是为了让她自责。
  而是希望，在他跟太妃抗争的时候，母亲可以什么都不要做，看着就好！
  “我想吃母亲亲手做的酥饼，好久没有吃过了，孩儿很想念那个味儿！”
  王妃忧心，怕孩儿怪他，怕孩儿从此再不与她亲近。
  但听到孩儿还念着她的手艺、被需要，欣喜点头：“好，母亲马上去做，你想吃什么，母亲都给你做！”
  看着母亲离去，元楚温然一笑。
  他知道，哪怕母亲也希望他成亲生子，但一定不会逼他、勉强他。
  正要回去自己的院子。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表哥。”
  元楚回头，果然见郭氏莲步而来，看着他的眼眸里含着娇羞的欢喜。
  轻轻颔首，神色疏离冷淡：“表妹找我何事？”
  郭氏自认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却一而再被他这样无视，简直就是羞辱！
  暗暗咬紧腮帮子，咽下耻辱。
  当务之急是先拿下名分！
  届时，再慢慢跟他算这笔账，非得让他知道，得罪自己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是为了个男人都愿意断送香火么，我偏要让你亲眼看着他被万人骑，生不如死！倒要看看你们，还要怎么厮守！
  迈着莲步，靠近他：“是家里和姑祖母都逼着我这样做的，我没有办法。”
  元楚负手，后退：“他们让你做，你就做？”
  郭氏咬唇，神色难过：“我不是六公主，诈死离京，背后还有一群人护者。我不是家中独生女，更不是能建功立业的男子，却有一张会叫人犯罪的脸，离开郭家、亦或是反抗他们，我能有什么好下场？”
  “表哥是王府独子，受尽家人宠爱包容，不明白我处境艰难我不怪你，只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合作呢？我只要一个名分，可以向郭家交代，你也可以堵住家里的嘴。”
  “至于孩子，表哥其实可以骗他们……不能生育！”
  她轻轻扬起脸。
  把敷着脂粉，但依然显露出指痕的脸蛋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
  美艳的五官，透露出一丝被欺凌的可怜。
  “我只是想要一条活路……”
  元楚想，若是从前他一定就会相信了她、可怜她了吧！
  但这几年他经历了太多事，早就学会了看穿人心，又怎么会不知道她那点算计？
  装可怜，博取他的同情，让他以为他们是可以统一战线的。
  他若松了口，同她成了亲，她和老太妃必然使上苦肉计，挨罚、遭训、痛不欲生，仿佛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逼得他再度同情她、可怜她、跟她圆房生子，一步步达成她们的目的。
  “表妹处境，我深表同情，但那是你郭家的家事，我无权干涉。”
  “我既答应了他不会娶妻，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恕我无能为力！”
  郭氏眼底泛起泪花，脚下踉跄后退，表演出绝望又强自苦撑的模样：“……是我不自量力了……打扰表哥了，请别要放在心上……”
  元楚无动于衷，颔首离开。
  郭氏扬起脸蛋，眨了眨眼，在底下时哪里还见什么可怜之色，只有一丝来不及散去的怒意和烦躁。
  这两次的试探，让她知道想在萧元楚这里博取同情和统一战线，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个人，压根没有同理心！
  女使替她着急：“世子若是一直这这态度可怎么办？老太爷和老爷夫人也一直来信催促，您若是不能成为世子妃，回去肯定要遭训斥奚落，最后还不知会被他们嫁到什么人家去争、去斗！”
  “在这王府里，太妃虽然不好相与，但她年纪已经大了，蹦跶不了多少年了，而王妃却是个极好的人！只要您能留在王府，以后的日子不会差的。”
  事关一辈子，郭氏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事儿的厉害：“他不肯跟我亲近，但同样也不肯娶旁人，对我来说就是优势！总有机会的……”
  女使又道：“想同世子行房，坐实夫妻之名或许不难，但想顺利怀上孩子、生下男嗣，就必须得抓住那个勾搭世子的男子！只可惜，太妃没能抓着，咱们派去的人也扑了空。”
  郭氏咬牙暗骂：“那老虔婆就光会内里横，半点用处也没有，连个人都抓不住！”
  女使继续道：“太妃这会儿装病，肯定是为了逼世子就范，虽说如今没几户像样的人家肯把女郎嫁进来，但难保太妃发癫去指旁人，所以您这会儿更该在床前伺候，让太妃钦点了您做世子妃。”
  “这样的话，咱们也不必想办法去给世子下药了！”
  郭氏觉得有道理，脚步一转，立马朝着老太妃的住处过去。
  ***
  接下来的半个月。
  太妃的病“越来越重”，外头人人都知道她是被萧元楚给气的。
  早朝时，几个御史接连上奏，排在百官最后头的萧主事成了全场焦点！
  “萧元楚为人子孙，不孝在先、不检点在后，在朝廷和百姓之间掀起非常不好的风气，应当重重惩处！”
  皇帝让他自己说两句。
  意思是：你表表态，以后低调点，差事办办好就行，朕懒得管你的私事。
  然后萧元楚上呈了一封折子，一一列举了私下豢养男宠的官员名单，并附上了地址、时间、人数、是否与人共享等等细节！
  “臣知错，还请陛下责罚。但是陛下，这些人娶妻纳妾还养男宠，是不是更该罚？”
  皇帝很无语：“……”
  悄悄养男宠的大臣们很清楚，更无语：“……”没事儿吧？招你惹你了，扯上我们干嘛？
  御史们自由自己的道理，又道：“闹得沸沸扬扬的只有你萧主事！”
  萧元楚眨眨眼：“现在陛下已经知道了，至于百姓们、那些大臣的家眷们是不是知道，就很难说了。”
  转头，看向某个方向。
  一脸无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