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楚尧便表示想去黄沙厂看看，但老姜无论如何都不肯去。
  而且依照老姜说的，这黄沙厂并不近，开在大山沟里，如果不是村里人带路的话，很难找到。
  于是一番洽谈之后，四人最终达成一致，
  那就是先在招待所休息一晚，等明天白天再去。
  三人相互打了个眼色，便提着煤油灯往楼梯上走。
  如胖子先前打听到的一样，这田花村着实穷的可怕，附近七里八乡的都拉起了电线，这里居然还在用煤油灯。
  楼道里很暗，只有煤油灯映出的昏黄光亮，
  鞋子踩在台阶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拐进二楼里更是恐怖，满面的墙壁上挂满了牌位和符咒，
  胖子心头打鼓，“怎么越看越像鬼屋啊。”
  胡八一也感觉这里鬼气森森的。
  “今晚就别分开住了，都到我房间里挤挤吧！”
  楚尧不担心鬼屋，他在思考晚上那只鬼还会不会出现。
  于是胖子和老胡就进到房间里搬来被褥，两人在楚尧房间里打起了地铺。
  “你们别忙活了，到床上去睡吧！”
  “那你呢？”
  楚尧坐在对门的椅子上，冷声道，“我倒要看看这鬼到底长什么样！”
  三兄弟没声没响的全部中招，成功挑起了楚尧的怒火。
  胡八一摇头，“明天还要去黄沙厂，不休息可不成。”
  “这样，我和胖子先睡，三小时一替换。”
  楚尧张了张嘴，胡八一立刻板起了脸。
  楚尧苦笑，知道拗不过老胡，便点了点头。
  老胡和胖子抓紧时间休息，楚尧守在屋内。
  煤油灯下，
  楚尧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三分之一巴掌大小的东西，
  正是从船老大包里发现的那个青铜片，
  当时三人分析那是某件器鼎上脱落下来的零件，
  此刻再看，越发觉得这东西不简单。
  上面的纹路很独特，也很古老，应该是西周时的物件，
  可饭桌上收的那些个青铜樽分明是西汉的，
  这两个朝代可不近，差了足足一千多年。
  该不会又是鸠占鹊巢吧！
  不然怎么解释一个古墓里有两个朝代的东西？
  还是说，
  楚尧想到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因为河下墓，所以大水将两个时代的古墓冲到了一起？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船老大撒谎！
  这青铜片和青铜樽根本不是在同一个墓穴里发现的。
  不过，楚尧已经确定船老大就是南爬子，那么以后者的专业度，如果是真想骗过他们这些人，绝不该将不同朝代的明器混在一起。
  现在再想想船老大说的那些事，鬼影应该是真的出现过，
  但那到底是不是真有鬼，就不好说了。
  楚尧守在房中，决心看个究竟。
  很快，三小时过去了，没有任何诡异出现。
  房内还不时的响起鼾声，胡胖这两个家伙睡的还挺熟，
  楚尧笑了笑，并没有要叫醒他们的意思。
  思绪再次回到青铜片上，楚尧又生出一种想法，
  这东西会不会是刘老二带到船老大房间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好解释了，
  只是刘老二为什么要将青铜片放进船老大的包里？
  新的疑惑又出现了！
  楚尧脑袋高速运转，不断推演各种可能，以及背后的动机，
  慢慢的，思绪越发清晰，
  楚尧能感觉到，他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剩下的一些疑团不出意外的话，将会在黄沙厂得到答案。
  转了转微僵的脖子，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五点钟，
  看来那鬼影今天不会来了。
  楚尧站起身来松下一口气，
  不过下一刻，
  房间突然好安静，静的分外诡异，
  楚尧连忙看向床的位置，老胡和胖子依旧睡着，
  只不过，
  两人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
  当下快速走到床前，
  两人神情挣扎，就像梦到了恐怖的事情。
  “老胡，胖子！”
  楚尧试着推动两人，不但未能将两人叫醒，似乎还加速了梦中的恐怖。
  两人浑身巨震，然后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不过楚尧看的清楚，两人目光失焦，显然不是真的苏醒。
  然后两人突然伸手抓住对方的脖子，并大喊道，“我杀了你！”
  楚尧一惊，只能迅速出手将两人打昏了过去。
  掀开两人的衣袖，楚尧发现又多了一道爪印。
  怎么会这样！
  楚尧守在房门前，房门从未被打开过，这鬼东西究竟怎么溜进来的？
  突然，楚尧将目光停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并没有出现新的爪印，
  这？
  楚尧快速转向房门，又看了看床上昏迷的兄弟，
  原来是这样！
  楚尧明白了，这鬼东西极可能是通过梦境来害人，
  他没睡觉，所以避开了那个鬼东西。
  可是，
  无形无质，通过梦境害人，世上真的有这种鬼吗？
  楚尧突然觉得狐仙要是在这里就好了，这家伙不论怎么说，也算得上地仙，
  地仙对精怪一类最是敏感，就不用自己乱猜了。
  只可惜狐仙被封百年，神魂损耗的厉害，楚尧便留她在九鬼山上修行，
  至于二月红，
  也在九鬼山，继续守护张起灵替身。
  这不是楚尧的意思，但二爷执意如此。
  楚尧很清楚，二爷是在等，等他换回麒麟血，与汪家一战。
  可楚尧更清楚汪家的强大和可怕，
  所以，楚尧可以不在意二爷的小心思，但同样也不会头铁成为他人报仇的工具。
  既然二爷愿意如此，随他就好。
  所以从长沙赶到陕西，楚尧只带了尕娃。
  ......
  很快，老胡和胖子苏醒，发现了手臂上新的爪印，
  楚尧将之前发生的一切，以及关于他的猜测都和二人说了
  胖子听完，一拍桌子，恼火道，“以后大不了不睡觉了，看特娘的谁能耗过谁！”
  胡八一冷笑，“你能耗一天两天，还能一直不睡觉了？”
  “恐怕你没被鬼害死，就先累死了！”
  胖子嘟囔，“那咋整，这鬼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睡也不行，不睡也不行。”
  胡八一点头，这东西确实邪性。
  “老楚，你怎么想的？”
  楚尧说，“先去黄沙厂看看吧，我有种感觉，在那里也许能找到我们要找的答案。”
  ......
  三人略做洗漱之后，便跟着老姜出发了。
  黄沙厂不在村子里，而是深藏在山谷中，
  黄河如一天巨龙，浩浩荡荡穿过山谷，所以那里又叫龙谷。
  老姜说，山路崎岖，只有赶驴车才能进去。
  于是老姜赶车，三人坐在车后，
  可这么一坐，一上午过去了，还没有见到黄沙厂的影子。
  胖子忍不住问道，“这黄沙厂有这么远吗？到底还要多久？”
  老姜说，“其实村子到黄沙厂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不过中间隔着大山，咱们得绕进去！”
  胡八一打眼瞅了瞅附近山脉，皱眉道，“这山可不小啊！”
  老姜点头，“是啊，而且咱们现在有驴车坐已经是好的了，等真的到了山里头，驴车也进不去，咱们就要步行了。”
  果然，又过了半小时，
  驴车来到一片林子前再也进不去了。
  老姜招呼三人下车，徒步向林子里走。
  大概是因为山里地势和气候的差异吧，越往山上走，树林越是茂密。
  有点原始雨林的意思。
  老姜对这里很熟悉，所以一直走在前面带路，
  并不时地回头提醒楚尧三人注意脚下枯枝和乱石。
  不得不说，老姜这人还是非常可以的。
  四人一路继续穿过密林向前，可总是能听见除了脚步之外的声音。
  胖子猜测那是路过的野兽，
  老胡说有可能是山下的村民，
  只有楚尧注意到，老姜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过楚尧并没有立刻戳破，只是对老姜又多了些堤防。
  又走了大概三个小时，眼见天色要暗了下来，四人终于靠近黄沙厂了。
  刚刚走近，就看到一排破旧的帐篷，
  “因为进山不容易，厂里一旦开工，工人们也就在这住下了。”老姜指着帐篷解释道。
  胖子拍着发酸的大腿，点头道，“是不容易。”
  楚尧笑了笑，然后冲着几人指了指帐篷另一边，
  那里明显一条极其宽广的河道，应该就是黄河了。
  胡八一惊叹，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此刻是枯水期，河道暴露出地表，
  加上连日的酷暑暴晒，几公里的河道被生生割裂出无数裂缝，远远看上去，极其恐怖！
  楚尧倒还好，这与他想象中的场景大差不差。
  一样的狂野，一样的没有生机。
  “就是这里了！”
  老姜指着前面的河道，又抬头看了眼天色，催促道，“天快黑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回去？”
  胖子第一个跳下河床，哼哼道，“赶了一天路才到，真当我们是旅游来了？”
  胡八一紧跟着也跳了下去，
  岸上，老姜脸色焦急，不过在楚尧似笑非笑的注视下，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河道里，零星停着不下十艘大船。
  老姜说那些都是清淤船，平时停在岸边，这段时间工厂放假，都搁浅在了河道里。
  不过等到涨潮时，又都会浮上来。
  楚尧随意的点了点头，此刻他的注意力更多的停在前方，
  那里有一个水潭，形状有些奇怪。
  “老胡，老楚，你们看，那水潭的形状像不像一条龙！”
  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了一艘大船，此刻正现在船头，指着水潭冲两人大喊。
  “龙？”
  楚尧和老胡对视一眼，连忙爬上那条船。
  当来到船头，打眼那么一瞧，
  嘶～
  还真是一条龙！
  “会不会只是巧合？”
  胡八一擅观山势，水脉就差了点，一时间也看不出门道。
  楚尧想了一下，回头向老姜问了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
  “往年枯水期，也能见到这个水潭吗？”
  老姜盯着那方水潭，脸色连续变换，最后摇了摇头。
  楚尧将老姜表情看在眼里，心道这水潭绝对有问题。
  “不过，”
  老姜在沉默一段事件后，突然开口，
  几人转过头去，“不过什么？”
  老姜道，“你们听说过黄河龙王的传说吗？”
  “龙王？”
  老姜点了点头，继续道，“枯水期，黄河会暴露出大部分河床，
  但又因为黄河每年都要沉积大量的淤泥，因此河底并不平坦，
  每年枯水期一到，除了暴露在空气中的河床，黄河里还会出现一节节的断流，
  这些断流因为底部并不平坦，所以往往呈现出小池塘的形状。”
  楚尧，“所以这个水潭也是这样形成的喽？”
  老姜点头，
  楚尧再问，“可为什么是龙的形状，真是巧合？”
  老姜叹声道，“我们田花村这片黄沙厂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断水湖了。”
  “在我太爷爷那辈，据说每当到了黄河枯水期，河道里都会出现一个很大的断水湖，”
  这个湖从枯水期开始，一直可以延续到下一个汛期到来。
  听说有个风水先生路过，说这湖是黄河的眼睛，
  后来村里人就叫它黄河眼。
  黄河眼枯水期到来，为两岸村子带来清澈甘甜的水源，
  近百年来从没有干涸过，渐渐成了乡亲们的依赖。
  老人们都说湖底住着一条龙，有龙在，水永远都不会干。
  可有一年枯水期，村里突然来了一个穿绿棉袄的小孩子，
  这小孩见人就说黄河眼要干了，要大家赶紧存水。
  一个小孩子的话，自然不会有人相信，更何况大家都不认识这个孩子。
  只当是其他村子里跑来恶作剧的。
  可这事连着三天，而且小孩模样乖巧，不像是撒谎。
  开始有人动摇了，
  不过三天后，那小孩突然不见了，
  乡亲们猜测可能是被家里大人领回去了，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然后不久之后，一声晴天霹雳从将整个村子都震动，
  很快有人发现那是黄河眼的方向，一股不好的预感在所有人心头升起，
  于是众人纷纷向那里跑去，黄河眼还在，只是不再清澈，浑浊一片。
  老人们惊恐，说黄河眼里的龙飞走了。
  果然，当第二年枯水期到来，黄河眼彻底消失了。
  百年泉眼，就这么断了？
  于是之后请了许多风水先生，希望请回泉眼，但都没有成功。
  听到这，楚尧和胡胖两人同时盯向那方水潭，
  “难道...”
  几乎在同时，身后老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声道，
  “黄河眼，终于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