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被委以重任但姗姗来迟的赫尔利督军终于到达了污爪氏族原本的营地，他带着鞭尾氏族以及吸纳其他氏族的精锐组成的六千多主力军，再加上营地里还残留的两千多豺狼人，绝对堪称兵强马壮。
  而这在黑灾模式的战争序列中仅仅只是探路先锋。
  按理说，污爪氏族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失败，连它们的酋长都被赔了进去，这种情况按照豺狼人的传统就应该砍一波人头来提振一下士气，然而一向以治军严谨著称的赫尔利督军这一次却没有采取这样的手段。
  相反，它借着污爪酋长战死的化劲来了一波打乱重组，把污爪氏族的失败者们编入了自己的军队麾下充当炮灰。
  虽然它们大概率活不过下一场战斗，但这样的“仁慈”对于在黑暗山脉中以力量杀出一条血路的老刀把子而言确实罕见。
  督军甚至还在自己的营帐里召见了已经被冠以“失败者”诨名而名声狼藉的前黑眼氏族督军波波克·黑眼。
  和上一次见面时的愤怒呵斥不同。
  这一次赫尔利督军对提心吊胆的波波克的态度堪称“和颜悦色”，尤其是在波波克将他“拼死抢回”的污爪酋长的脑袋和瓦姆斩首者呈上的时候，督军那毛茸茸的狰狞大脸盘子上闪过了一丝稍纵即逝的笑。
  “真是一把震撼人心的武器啊，你说这是你在战场上缴获的？”
  督军是个真正的豺狼人战士。
  只要是战士就不会讨厌神兵利器，它用爪子抚摸着那威武的蛮人战斧，瞥了一眼旁边低着头的波波克，说：
  “营地里的人告诉我，是你在特兰西亚疯子的自爆战术下抢回了污爪酋长的首级，避免了它落入失去生命后还要失去声望的更糟糕的下场里？”
  “是的，督军大人。”
  波波克很不要脸的回答道：
  “我当时作为污爪酋长任命的前线督军，在阿瓦隆的神选降临战场后试图稳住局势，但弱小的我不是那位神选的对手，而且伪神瓦姆也派出了它的使者。
  那个吸血鬼可怕极了，我拼了命的想要帮助污爪酋长，但.
  总之，污爪酋长待我不薄，我不能坐视它再被特兰西亚人羞辱。”
  这一段话说的顺滑无比。
  简直像是提前演练过一样，这要是但凡有点脸皮的家伙说出来都会羞愧到满脸通红，但波波克经历了人生的起落落落落落之后，早已经学会了用一种不属于豺狼人的现实姿态去迎面人生的狂风暴雨。
  说简单点，在巧舌如簧的特兰西亚豺狼人纳什的引诱下，波波克已经在这个该死的漩涡里陷得越来越深了。
  它不想死的话就只能继续加强自己的脸皮厚度了。
  赫尔利督军当然也知道波波克是在睁眼说瞎话，但它并没有戳穿。
  为什么要戳穿呢？
  虽然不知道波波克这家伙在污爪酋长的战死中起到了什么作用，但事实就是污爪酋长死了，它留下的氏族被自己吞并了。
  鞭尾氏族因此获得了一批重要的巫毒祭司，劈爪主母试图在战场上宣扬武功的企图完全失败，劈爪氏族的“特兰西亚征服”事业还没开始就被野蛮的特兰西亚人狠狠抽了两记耳光。
  这种事对于这一次黑灾的阵势而言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对于一直在与劈爪氏族争夺地盘的鞭尾氏族来说也绝对不是坏事。
  从这一点而言，血旗高地的连续失败固然糟糕，但赫尔利督军自己却并不亏。
  它早已经做好了盘算。
  劈爪氏族的附庸没打赢的仗就由它来解决吧。
  肉眼可见的事实会证明哪个氏族更值得追随，这样一来，鞭尾氏族的势力就会再次扩大，这样的策略在人类王国的政治中属于相当初级的段位，但对于豺狼人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巧思了。
  眼下一切都在按照赫尔利督军的想法推进，在让自己氏族的竞争对手撞了个灰头土脸之后，接下来就该鞭尾氏族收拾大局了。
  不过在赫尔利督军将瓦姆斩首者背在身后作为自己的新武器时，它也眼神古怪的扫了一眼旁边的波波克。
  这家伙身上确实有种很难说的古怪玩意，否则解释不了为什么每次有波波克参与的战斗都会落得一个凄惨失败的结局，或许营地中污蔑它为“失败者”或者“诅咒者”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自己也并非一个迷信愚昧的督军，但为了稳妥起见
  “波波克！伱虽败犹战的行为体现了你的勇气。我收回之前指责你是个懦夫的言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豺狼人的悍勇和坚韧，因此，我要重新任命你为督军。”
  赫尔利大督军沉声说：
  “但你连番作战已经很累了，所以这一战就不需要你上战场了，你把污爪氏族和其他溃败小氏族的战士们都聚拢起来，在营地里看管他们。
  待需要它们上战场的时候，我会派人联络你。”
  “啊这.”
  波波克一阵畏惧，它以为赫尔利督军又要把它当炮灰了，但下一刻，大督军上前拍了拍它的肩膀，说：
  “别怕，你留在大营就行，这一仗打完你就可以回家去了。你的父亲向氏族贡献了2500名精英猎手，老酋长已看到了黑眼氏族的忠诚，你当然也有资格分享我的胜利。
  我会让你带着胜利的消息返回你的故乡，我会让你荣耀你的老父亲和你的氏族。
  唉，它年纪也确实大了。”
  说完，大督军摇晃着尾巴离开营帐去巡视军队，它们很快就发起对那个该死的血旗高地.呃，现在应该叫血旗陷坑的最后攻击。
  那地方已经没有了高地优势，特兰西亚人布置的所有防线和用化石为泥铸起的碉堡也都已经被夷平，大督军有充分的信心可以用一波强硬的冲锋将守在那里的特兰西亚硬骨头们尽数歼灭。
  但这些家伙有点邪性的。
  赫尔利虽然一直在后方，但对于前线的情况它也有所耳闻，面对奇奇怪怪的特兰西亚人再用氏族精锐去冲未免有点冒险，因此大督军这次要采取的是之前污爪氏族的战术。
  反正劈爪氏族支援过来的巫毒祭司们还在，所以它要用干脆利落的陨石术砸死那些特兰西亚人，然后在他们重新集结之前穿越过这片毫无价值的地带，将战线推进到黑焰山口并在那里完成最后的集结。
  然后属于它的工作就结束了！
  接下来只需要带着老酋长的旨意，在一旁观看并欣赏劈爪氏族如何在那阵地前撞得头破血流。
  赫尔利有自己的计划，但波波克心中却并不平静，它带着一股郁闷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那里写东西的纳什。
  波波克是个标准的豺狼人，它并不认字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而纳什帮了它很多次，如今在波波克眼中已经是“可信之人”。
  它很郁闷的将自己的情况说给纳什听，又带着一丝愤怒扣紧爪子，低声说：
  “黑眼氏族可不是大氏族，我们只是依附于鞭尾氏族的势力，和污爪氏族的规模差不多，一次拿出2500名精锐肯定会让我的氏族伤筋动骨。
  我父亲虽然不喜欢我，一直呵斥我是个败家子，但因为我的原因让氏族蒙受这样的损失，我.我有些不安。”
  “所以，你是在向我寻找帮助吗？”
  纳什翻了个豺狼人白眼，它说：
  “我正陷于烦恼的波波克兄弟，你看，我只是有点小聪明，这种大事上我可帮不了你。不过我认为现在只有个一人能帮你，我所侍奉的‘贤狼’阁下已经秘密到达了附近。
  如果你真的需要帮助，可以跟着我一起去见它！
  我正要把我找到的‘豺狼人才俊’介绍给我的主人，它拥有豺狼人中的无上智慧并且已经得到了咬骨之王的认可。
  你不是最崇拜咬骨之王吗？
  或许眼下就是个机会。
  我相信霍格大人一定能给你提供一个两全其美的好计划，走吧，现在就走，能赶在今晚前回来，你也不想让赫尔利督军怀疑你吧？”
  “我感觉我感觉我在被你拉入一个可怕的阴谋里。”
  波波克有些意动，它其实也对纳什一直在疯狂吹彩虹屁的“贤狼阁下”有点好奇，但它心里还有最后一丝属于豺狼人勇士的坚持，便咬着牙说：
  “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了，你肯定是故意在那里等我，你肯定是.”
  “是的，你没猜错。”
  纳什低声说：
  “如果没有我的介入，你已经被瓦姆斩首者砍掉脑壳了，波波克，但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是豺狼人的叛徒！
  你看错了我。
  实际上我无比忠诚于我的种族！
  我比这个营地里的任何人都要更忠诚于我的血脉，我只是侍奉着正确的理念而非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家伙。
  我知道我说这些你肯定不信，没关系，跟我去见霍格大人吧！
  你可以带上你从溃兵中找到的那些黑眼氏族的嫡系战士一起去，你想带多少保镖都可以。
  只是你必须赶紧做决定，我实话告诉你吧，赫尔利根本赢不了特兰西亚人！它也不过是又一个会死在自己傲慢之下的蠢货罢了，特兰西亚人的战争英灵有多么可怕你已经亲眼见过了，不是吗？”
  三十分钟后，借着外出侦查的名义离开了营地的波波克骑在污爪酋长那头雪白的座狼上，带着三十个它从污爪氏族的惩戒营中救回来的黑眼族人作为护卫，跟着纳什来到了一处西南方的山脚下。
  这里正好和血旗陷坑是两个对立的方向，从这里能够进入黑暗山脉更深处的地带。
  在山脚下的一处简易营帐中，波波克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贤狼”，它和纳什一样是个可怜的小个子，但在它身旁却有很多全副武装的大个子豺狼人为它服务，甚至有阴森的亡灵豺狼人尸巫和一个疯疯癫癫的豺狼人骷髅。
  最要命的是，波波克在营地里看到了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吸血鬼骑士！
  那是个见鬼的黄金者！
  靠！
  豺狼人和吸血鬼混在一起都已经足够惊悚了，更惊悚的是这个黄金吸血鬼居然是以保镖的身份待在那个穿着白色兜帽的贤狼身旁。
  这阵势.
  有点吓人了。
  “你做的很好，纳什。”
  盘坐在营地中手捧一卷刚刚开了个头的《入黑暗山脉记》的霍格放下手里被小苇名当做礼物送的精美鹅毛笔，此时语气温和的对自己忠诚的副官说：
  “我已经确认你的智慧在成长，我终于可以放心的将我们的氏族交给你来带领与统治，你完成了自己的酋长试炼，纳什，马尔泰和范高雷有再多不满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你！
  你才是最合格的血爪首领。
  现在回去狼堡吧。
  让我们的族人为神圣的战争做好准备，在豺狼人的文明新时代里，必将有血爪氏族的一席之地。”
  纳什非常恭敬的双爪接过霍格带来的酋长节杖。
  这玩意是模仿黑暗山脉豺狼人酋长的节杖制作的，上面还有“战争之锤”工坊的工匠Logo，代表着它不只是身份的象征，必要的时候还能当做单手锤来打刺客的脸。
  尽管纳什竭力表现出平静，但它摇晃的尾巴却代表着它此时的兴奋。
  本来纳什没必要来黑暗山脉冒险的，就是因为血爪氏族里的“老资格”们不服从它，尤其是跟随霍格起家的蛮兵首领马尔泰·智弱和范高雷上尉，它们遵从甚至崇拜霍格，但纳什是什么狗东西？
  它也配接过霍格酋长的地位？
  纳什不想看到氏族因此分裂流血也打不过那两个夯货，这才主动接受了这个酋长试炼。
  现在，只要它带着霍格授予的酋长节杖返回走私者林地，血爪氏族和狼堡就归它了。
  当然，纳什没忘记正事。
  “波波克，我的兄弟，快过来，向贤狼大人跪拜吧。”
  波波克一脸狐疑的看着装腔作势的霍格，感觉自己就像是遭遇了“国王骗局”的年轻人，但它在靠近霍格时，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心中对于眼前这个瘦小豺狼人的看法却悄然改变。
  它甚至能从眼前瘦小到毫无威严的霍格身上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王者风范”，这家伙可能确实没有力量，但它拥有另一种东西能让最蛮横的力量为它所用。
  霍格抬起头，那双在豺狼人中相当特殊的明亮眼睛盯着眼前被心灵光环影响的波波克。
  在后者坐在它对面的时候，霍格突然开口说：
  “你崇拜咬骨之王？”
  “嗯，不只是我，整个黑暗山脉的所有年轻人都崇拜它！咬骨之王是我们豺狼人最伟大的英雄，我有无数个理由崇拜它！”
  “有偶像是好事，但我很疑惑，你们为什么要崇拜一个曾经的失败者？”
  “你！”
  “你想当大督军吗？波波克，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种潜质，或许相比迷信力量的老顽固赫尔利，你这样有冲劲又乐于接受改变的年轻人才更适合统帅此时那支整装待发的大军。
  你的父亲为了你的前程掏空了氏族的家底，任何一个有良心的孩子都不能允许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家庭一蹶不振。
  黑眼氏族世代依附鞭尾氏族，你也已经习惯了服从它们的命令。
  但为什么要这么呢？
  你难道就没想过，黑眼氏族在某一天可以堂堂正正的与鞭尾氏族平起平坐，甚至是压过对方，让那些肆意掠夺你们的傲慢之辈成为你们的附庸.
  哈，看到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想过！
  你不但曾经想过，现在也不曾放弃过那个对你而言过于庞大的野心，你还没有被现实磨平棱角，你还相信梦想的力量！
  真棒！
  真是个心怀远大的年轻人！
  只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才有资格带领一场改变，老头子们是无法创造新世界的。
  我越发笃定你未来可以做成一番事业，那是你可怜的老父亲想也不敢想的事业。
  来，波波克。
  让贤狼教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别怕，这一点都不难，在赫尔利接过你交给它的战斧时，它就已经登上死神的名单了，而你要做的只是在它注定的败亡中狠狠推一把，充作命运推手，就如你对污爪酋长做的那样。
  你已经成功过一次了，所以，对自己有点信心。”
  ——
  “靠！这根本就没法打呀。”
  一片狼藉的血旗陷坑阵地上，守在阵地上一天半的老秦放下望远镜，他眼中尽是凝重。
  前方的豺狼人已经打出了鞭尾氏族的战旗，在这片数千豺狼人埋骨的战场上，对方已经下定决心在入夜之后用一场坚决的冲击干碎眼前的一切。
  它们甚至都不再掩饰自己的调动，数以千记的蛮兵和猎手正在列阵。
  这场面别说是老秦了，就连刚刚进游戏的“塔塔开”和“一自摸塔塔开”这两个刚刚高考完的年轻人都看得出来其严峻的局势。
  但昨天才进游戏的他们两倒是并不怕。
  主要是论坛上关于“死亡竞技赛”的话题都吵疯了，尤其是在大赛恩将各个战团的精彩剪辑放上去之后，那些热血悲壮，又强势煽情的片段实在是狠狠戳中了猛男们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解馋党们都快暴动了。
  他们说特兰西亚此时正值用人之际，强烈要求开发组立刻发下大量头盔给他们，即便是让他们作为炮灰参与到这场让人血脉贲张的男人们的战争游戏里也绝无二话！
  瞧瞧！
  什么叫忠诚？
  人家自己都不掩饰自己要上来当炮灰，哪怕过把瘾就死也不在乎。
  嘁，不就是死嘛，有什么可怕的？
  生命固然是墨菲手中的货币，但对于玩家来说，生命不就是消耗品吗？既然总要拿它换点东西，为什么不能换点能让自己铭记一生的辉煌记忆呢？
  “前方出现了巨大灵能波动，秦爷！”
  黑铁灵能师兼行政大佬“铲车人出击”提着枪跑过来对老秦说：
  “和之前豺狼人狗贼们用陨石术攻击阵地的动静大差不差，这些狗东西打算在入夜之后用陨石轰平我们，赶紧想想办法！”
  “我有个屁的办法，我们的分数根本不够召唤黄金者。”
  秦爷也是一阵挠头，就眼下这连唯一的高地都被推平的糟糕局面，纵使他有千般妙法也无处施展呀。
  “滴”
  就在秦爷忧愁无比的时候，私人通讯在他的宝珠上亮起，老秦低头一看，皱起眉头后退几步到无人处，激活通讯说：
  “快乐棒，这时候发消息是准备嘲讽老头子我吗？”
  “在您面前我也就不装了。”
  棒哥那边低声说：
  “我刚才问过桃乐丝夫人了，她告诉我，我们目前的支援积分可以转移给你们，甚至是第三战团的成员也可以作为替补补充到第二战团，前提是我们必须放弃继续参赛。
  所以.
  为了第二战团的胜利，我们需要谈一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