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卡德曼城的灵能大结界枢纽并没有损坏？”
  墨菲见到脸色憔悴的大小姐时，立刻就被后者告知的消息弄得挑了挑眉毛。
  他狐疑的反问道：
  “这听起来不太可能，假如那个名为‘小夜曲’的超级结界还能运转，为什么在星界裂隙打开的时候它没有起效？我知道，一座城市的灵能防护结界挡不住那种等级的星界撕裂，但最少它能给血鹫氏族的成员赢得一点准备和转移的时间。
  我们旁观了全过程。
  传说中的小夜曲可从头到尾都没有启动。”
  “是因为城里的叛徒提前关闭了它，翠丝应该提醒过你，城里是有叛徒的。”
  大小姐从灵能包中取出一副古老的地图，看了墨菲一眼随后将它展开在吸血鬼眼前。这地图已经相当古老，虽然保存完好但岁月依然给它留下了不可掩饰的痕迹。
  “卡德曼城是由我的父亲在400年前带领着血鹫氏族和第一批居民亲手建起来的，在筑城时他就提前为灵能大结界准备了足够的扩容空间。
  这座城市建立的目的是为了防御黑灾，所以经过400年的不断加固，小夜曲灵能结界体系单论防御力已经是大陆顶流，第三次黑灾祸乱了大半个大陆，但卡德曼城一直坚持到了黑灾结束，这已经充分说明了小夜曲的强大。
  金雀花王国在十年战争里从未想要直接突袭这里，也是因为它的存在。
  整个结界由7個地下枢纽和安置在血鹫回廊下方的核心枢纽组成，一旦激活便可以塑造出如城墙一样厚重的三层灵能护壁，敌人无法抽干特兰西亚地区的灵能就无法打破它。
  然而，墨菲，七个地下枢纽的具体位置是绝密，只有包括我在内的少数几个人知道，星界撕裂发生前它们却几乎被同时关闭了。”
  菲米斯的表情无悲无喜。
  但墨菲分明感觉到了大小姐内心的纠结与痛苦，但她依然面无表情，随后在地图上的三个点上画出位置，说：
  “你和你的勇士们这两天忙碌的时候，我设法进入了外城区的三个地下枢纽，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正是因为在星界裂隙开启前城市结界就被关闭，使大结界没有和星界能量对撞反而意外的将它们安全无损的保留了下来。
  理论上说，只要你能找到核心枢纽，整个结界就能重新启动。
  或许无法再保护整个卡德曼城，但护住伱想要保留的外城废墟不成问题。
  那东西是在圣血巡行时代由秘血氏族最初的血法师们设计的，它通过吸收天地之间的游离灵能运作的，并不需要额外的能量源。
  拥有了它，你的新城和你新生的势力就拥有了一块不会陷落的领地！”
  大小姐明显是在用小夜曲结界系统这个“战略物品”引诱墨菲，但吸血鬼没有立刻上钩，相反，他仔细的思考了几分钟理清了思绪，随后伸出两根手指问到：
  “第一，你说七个地下枢纽的位置只有包括你在内的少数几个人知道，这就意味着血鹫内部的叛徒等级非常高，你有怀疑对象了吗？
  其次，如果我听从你的建议，现在就派人接收外城区的三个地下枢纽，就等于我咬了你的钩，已经为这玩意付出了沉没成本。
  如果不想让自己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打水漂，就只能在之后陪着你冒险去一趟被污染严重的血鹫回廊拿到小夜曲的核心枢纽。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所以，血鹫回廊里到底有什么？
  能让你哪怕交出血鹫的战略物品，让你承认并帮助我这个‘叛徒’，也必须要我支持给你人力物力帮你进去看一看？”
  在他的注视下，菲米斯沉默了许久，才不情不愿的说：
  “我得回去找一些和我‘父母’相关的东西，我势单力薄，需要你麾下那群不怕死的勇士为我开路，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所以，墨菲，你直接告诉我你想不想要小夜曲结界？”
  大小姐很明显并不擅长通过交易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并不习惯这种讨价还价的对话模式。
  但她依然在努力的适应，笨拙的试图用好东西引诱墨菲的同时再给他施加压力。
  她诚恳的说：
  “只要你点点头，我就可以把这玩意给你，并且帮助你更完美的完成‘大焚烧’计划，我知道你打算用火焰烧过整个城区来驱散星界阴影，很大胆也很实用。
  但翠丝一个人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准备好燃料。
  我虽然不是专业的炼金师，但灵能师们往往都会顺便学习一些炼金知识，燃烧之油和炽火胶不算什么高级材料，我也可以帮忙。
  你考虑清楚。
  如果不能在大规模放火前把地下核心取出来，那么火焰和星界灵能碰撞时引发灵能场剧变很容易导致它们错位失衡。
  那种等级的灵能造物很坚韧但也很精密，一旦被冲击失衡，以你目前的力量可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调整好它。”
  “这么好的东西，我肯定想要。”
  墨菲看了一眼大小姐手里的地图，他说：
  “你可以去翠丝那里帮忙了，我再强调一次，在星界裂隙关闭之后，我一定会动用各种人力物力帮你进入血鹫回廊，但你也要以血鹫氏族大小姐的身份帮助我稳定之后的局面。
  血鹫氏族在这里统治了400年，有了你的背书，这片大地上迷信且彪悍的人们会更愿意服从于新的秩序。”
  “成交！”
  大小姐长出了一口气，她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对墨菲说：
  “最后一步，你发个誓。”
  “好。”
  墨菲相当无所谓的抬起手指，说：
  “以黑夜之母的名义...”
  “不，你对黑夜之母毫无虔诚，所以我要求你用翠丝的名义发誓，用那个对吸血鬼来说最恶毒也是最慎重的誓言句式。”
  菲米斯盯着他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这让墨菲看向她的目光变的不善起来。
  但大小姐没有丝毫退让。
  这个沉默但聪明的富萝莉已经敏锐的发现了墨菲与翠丝之间相依为命的关系，她很清楚对于墨菲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我，雷弗诺·墨菲·勒森布拉在此发誓，如果我没能履行对菲米斯·塞西莉亚·勒森布拉许下的承诺，那么我的尊长翠丝夫人将遭受日灼之刑，直至魂归永寂。”
  墨菲一字一顿的说完了这句简短但慎重的誓言，大小姐很干脆的将手里的地图递给了他，随后越过墨菲向翠丝所在的炼金台走去。
  在走出几步之后，她停下，回头对墨菲说：
  “你不必担心我的存在会影响到你谋求建立的新势力，墨菲，家族已经凋零至此，我不想和你起冲突。
  这是我的心里话。
  事实就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在做完我的事后，我就会离开！
  这片大地以后归你了，只要你能在群狼环伺之下守住它，那么或许终其一生，我们也都不会再见面了。”
  ---
  曾经的莫尔兰村已成了死寂的坟墓，考虑到小玩家们在离开前把这里的尸体都埋进了坑里，所以这个称呼和形容并没有什么问题，然而哪怕只是刚过去了差不多一个周，但这座经历过可怕之事的村庄依然发生了某些不可名状的事。
  一路疾行过来几乎没有休息的老菲诺克和他麾下的三十名精锐猎巫人正在这里休整。
  在过去三天里，他们一直在疾驰的战马上度过，经过自然灵能强化的猎巫人可以控制自己的器官和生理循环，让他们甚至不需要上厕所，吃饭和打盹都在马上解决。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但对于弗雷泽少校而言这却是一段相当辛苦的旅程，即便他已经在战争中熬了十年也是一样。
  他这会坐在篝火边不断的揉着自己的大胯，已经顾不上维持仪态和周围还有几名女猎巫人在嘲笑他的眼神。
  他感觉自己的小兄弟都在两天的颠簸中快要麻木了。
  “啊，该死！”
  少校低声骂了一句。
  他本以为他在战争中已经见识过各种各样的苦难，但他还是低估了猎巫人们的日常。
  “用这个。”
  老骑士将一个小瓶子丢给了年轻的少校，一边啃着寡淡无味但能提供营养的干粮，一边低声说：
  “找个没人的地方涂在你的腿和你的那杆枪上，能快速消肿避免擦伤恶化，放心吧，少校阁下，我们已经到地方了，接下来不必那么辛苦了。”
  “但这里距离卡德曼城还有一天的路程。”
  弗雷泽少校忍着大腿内侧传来的刺痛，他低声说：
  “你们打算在这里扎营？会不会太谨慎了？”
  “不，这里很完美。
  秘法培养的狩魔战驹可以保证在四个小时内靠近卡德曼城，接下来要做的是侦查而不是直接进攻，我们也要在这里休息一到两天养足精神。”
  老骑士解释道：
  “当然，你是非战斗人员，我会专门派人保护你...”
  “战团长！村子里出现了食尸鬼。”
  老兵诺曼快步走到了篝火边，沉声对老诺菲克说：
  “那些不专业的疯狂家伙把数百具尸体直接埋进坑里，导致那个食尸鬼之巢在地下延伸的规模很大，这里需要被彻彻底底的清理一遍，洒下药剂再用烈火焚烧。”
  “特兰西亚可没有死亡灵能的汇聚点！哪来的食尸鬼？”
  老骑士诧异的说：
  “确认是天然诞生而不是污秽之物的引诱吗？”
  带着个铁面具遮掩住脸部可怕伤痕的老兵点了点头，说：
  “娜塔莉和安玻检查过了，并没有邪术残留，波特在那些食尸鬼的巢洞口发现了老乔，他并没有被转化，但遗体已经...”
  “老乔，我记得他，厉害的射手，沉默寡言，在十年战争初期失去了他的家人。”
  白橡木之主叹了口气，摆手说：
  “我们有任务在身，不能在食尸鬼这里浪费太多时间，把巢穴炸毁应该能暂时封印住它们。
  二队！
  你们去卡德曼城周围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抓两个舌头问问情况。”
  几名在篝火外围的老猎手沉默着起身，随着战马踩踏大地的声音，他们很快消失在了弗雷泽少校的注视中。
  这位少校不是第一次进入特兰西亚地区，他也不是第一次和猎巫人们并肩作战，但这确实是他初次了解到猎巫人在日常里会处理的东西。
  在这片大陆上，少校这样的普通军人和真正的超凡力量之间总是有一道“间隔”在保护着他们。
  这道“间隔”以前名为阿瓦隆教会，现在则叫做“环之塔”。
  “食尸鬼这种东西，听说很可怕？安茹地区也有类似的传说，据说它们会在夜晚的墓穴里爬出，偷吃尸体并追逐啃食任何见到它们的倒霉鬼。”
  少校坐在老骑士身边，低声问道：
  “你们平时就和这种东西打交道吗？”
  “只会胡乱啃人也谈不上智慧的食尸鬼可远算不上可怕，少校，它们在落单时候的威胁甚至比不上到处抢东西的豺狼人。
  尤其是在特兰西亚的黑暗之土上，一个有勇气的农夫都能用草耙子处理掉落单的食尸鬼。
  这片充满不幸和灾厄的大地上，除了吸血鬼外没有其他东西敢自称可怕。
  当然，更南方的污秽沼泽深处隐藏的那些鬼东西除外。”
  老骑士低声笑着。
  他盯着眼前的篝火，说：
  “我曾来过这里，在我年轻的时候，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血鹫氏族正值巅峰，你无法想象我们在这里度过了何等疯狂的一夜。
  来的时候整整500人，回去的时候只剩下了十七个。
  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特兰西亚地区向来是大陆的毒瘤心脏！
  这里迷信、黑暗、疯狂、闭塞又野蛮，但它偏偏自有一套秩序，真的，我很庆幸自己能亲眼见到血鹫的覆灭。
  另外，别对我们所在的荒诞疯狂的世界产生不必要的好奇，弗雷泽。
  那些黑暗中的邪祟会嗅到你的好奇并尾随而来，它们会从你的噩梦之中扑出，把你本该完美的人生搅得一团糟。
  你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我们所在的领域中。
  所以，做好记录把这当成你人生的一次奇幻的冒险，一切结束后回去阳光下的世界好好活着，几十年后在壁炉边对你的孙子继续讲述今日的故事。
  那才是一个姓卡佩的年轻人该有的生活。”
  “我觉得你在小看我的勇气！老头子。”
  弗雷泽少校有些不爽的说：
  “我过去的经历告诉我，没什么是一颗子弹解决不了的，即便是食尸鬼或者吸血鬼。”
  “嗯，确实如此。”
  老骑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说：
  “在你亲眼看到你打光子弹也解决不了的疯狂东西前，人人都会这么想...赶紧去涂药！别顾着脸面了。
  如果你这辈子还想要个孩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