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飞？他操作了机密局的服务器？”
  “完全正确，就是他的女神账号ID，被我们当年没删掉的调试信息给记录了下来。”
  说到这里，刘岗的面部肌肉显得很紧张。
  头顶上的日光灯照下来，使得他鼻子旁的阴影和额头上的高光都极为鲜明。
  “是什么时间？”
  “和文件被修改的时间完全吻合。”
  罗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把手托在了下巴上，眼镜镜片上闪现着亮光。
  “文件被修改的时间应该是神诞假期。
  “当时孟飞正在樟岛度假，而且樟岛被冬暴包围，他也不存在离开樟岛的可能。
  “而机密局的服务器是没有对外登录接口的。没有人能远程登录，只能去机密局操作。
  “就是说孟飞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罗安迅速地说出了一系列有利于孟飞的判断。
  “不，并不是完全没有通过网络操作的可能。”
  刘岗提醒他。
  “女神的后台系统是可以操作机密文档服务器的。
  “如果是通过女神系统呢？”
  “女神系统？
  “就算是女神系统，孟飞的账号也不可能有连接到机密文档库的权限，而且也不存在这样的操作接口。”
  “别忘了我们有一个至高权限，而且万能的操作接口。”
  “你是说女神AI？
  “现在不只是灰度试用吗？
  “应该只有少量的账号才能和女神AI连接。
  “这么巧？孟飞能连线女神AI？”
  罗安脸上露出凝重神色。
  “对，就是这么巧。我查过了，女神AI随机选择的灰度账号名单中，刚好有他的账号。”
  女神系统的安全是国内各大安全企业联手铸就信息安全的终极之盾，是根本不容有失的。
  这次“女神归来计划”，螳螂软件承担了很大一部分安全方案的构筑。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女神AI的安全方案，这也是整个安全体系中最难的部分。
  人工智能是要用来代替人的存在。但它本身是一个动态的东西，你根本无法预料它的逻辑。
  但你既要给它最高权限让它什么都能做，又要控制它不能被人利用做出非法的事情，难度可想而知。
  “你是说孟飞突破了我们的安全限制，黑了女神AI？”
  从罗安的神色看，他显然是不相信有这种事的。因为这意味着螳螂安全的彻底失败。
  “这就是为何突破的不是别人，而是孟飞了。
  “也许他根本不用费劲去找漏洞呢？”
  刘岗咽下一口唾沫，说出了他对罗安说过不止一次的话。
  “从他没有看过代码就改掉了我们的BUG那天开始，我就怀疑他在我们的安全组件中留了后门。”
  罗安没有和他纠结这个从来没有找到过的后门，冷静地说：
  “未公开的调试信息无法当做证据。”
  “这我知道。”刘岗也不得不点了点头，“所以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有必要继续深入调查。”
  “你把所有已经查到的信息都发给我。我需要和上面的人沟通。
  “停止所有动作，后续如何做，我会通知你。”
  “那明天女神AI的正式上线是否要……”
  明天刚好是是“女神回归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女神AI正式在女神app和微信这两大即时通讯系统上上线。
  偏偏上线前晚他们主动爆出巨大漏洞？
  这简直是把自己竖立成所有竞争对手的靶子。
  罗安没有立刻给出决断。
  “怎么处理，等我通知。”
  他摆了摆手，示意你可以先回去了。
  刘岗有点悻悻地离开了。虽然不太可能，他还是很想看到罗安对孟飞的所作所为展现震怒不已的样子。
  但罗安的表现既然是理性得让他郁闷。
  这给了他一个不好的预感。罗安会不会为了公司的利益，干脆将这整件事瞒下来？
  如果主动爆料并延迟女神AI的上线，这绝对是个能让螳螂软件的股价跌到没有底裤的巨雷。
  如果隐瞒呢？
  罗安可以让人秘密地修复漏洞，在事情爆炸之前将一切解决于无形。这样对公司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但如果这样，孟飞这家伙就极有可能从此逍遥法外，并在他的专家之路上越升越高！
  为什么一个简直是整天为非作歹的人，却总是这么巧妙而精准地逃过制裁呢？
  刘岗不由得全身肌肉紧绷，狠狠地握住了拳头。
  一个小时之后，他座位上的座机响了。看到是罗安打来的电话，他迫不及待地接了起来。
  “老板，那件事……”
  “已经有结论了。”
  “好，你说。”
  “上面决定，机密局的案子你就不用参与调查了。
  “马上会有人接替你。
  “后面你专心做好新项目的开发就行了。
  “另外这事非常敏感，千万不要向任何人泄漏。”
  果然是这样吗？
  听到这话刘岗简直是心头一凉。
  他们果然是打算瞒下这整件事了。
  说得好听是上面的决定，其实上面的老板们怎么可能不听着你的建议行事？
  刘岗只觉得心中一股恶气无法发泄，但又不可能冲老板发，握着话筒的手不由得有些颤抖。
  呆滞了一会，他带着少许不服的语气说：
  “这事我不管可以，但能告诉我，接替我查这案子的人会是谁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罗安大概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但就算不告诉他，将来他也还是有大概率可以通过其他途径知道的。
  “是孟飞。”
  罗安清晰地说了出来。
  “！”
  刘岗差点砸了话筒，但他不敢。
  “另外你再去一趟榕都。”
  “我？”
  “对，你到机密局的机房，把我们留在那里没有关闭的调试信息全部删除，并关闭。
  “这事不能让榕都分公司那边的人动手。
  “你要亲自跑一趟机房，本地登录操作，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要留下任何记录。”
  刘岗心中就像被喂了屎一样难受。
  你们还要不要脸？
  让最大的犯罪嫌疑人，去自己调查自己？这是怕你们替他清理证据、嫁祸他人会做得不够干净吗？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他留下的罪证，不但不让我举报，结果还让我去清理？
  可恶，可恨啊！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无心工作，头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
  他在重新考虑这个人生、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