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还仅是猜测。
  没有确凿的证据摆在眼前，齐诩不敢妄下结论。
  但依目前知道的这些来看，“南星公子”的祖父，也就是那位曾经被丘林部送出去的质子，很有可能曾与太后有染。
  而“南星公子”的父亲，极有可能身上流淌着一半太后的血脉。
  恐怕也只有这样，太后才会心甘情愿，哪怕侵犯自己国家的利益，也要帮他。
  “我先前在赫连部时，曾听白大姑娘讲起过，那位南星公子好像父母早亡，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单于收为养子，委以重任。”毕竟算起来，北蛮单于也是丘林南星的舅父。父母双亡，舅舅照顾，情理应当，在北蛮单于看来这样的“孤儿”也用起来更放心些。
  如今，再站在太后的角度去想。
  倘若刚刚的猜测都是对的。
  丘林南星真的是太后的亲孙子。
  那么在得知他的父母过世以后，太后将自己当作他唯一的依靠，倾尽全力帮扶，也没什么不可能。
  毕竟偏心的长辈时常有，哪怕皇家也不能例外。
  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当今圣上也是太后娘娘所出，齐诩、齐耀等几名皇子，也是太后娘娘的孙子，就算厚此薄彼，也不是这么个薄法……
  想到这里，卫云岚心里不禁“咯噔”一声。
  抬眼看向齐诩，眼中露出几分惊疑与忧虑。
  至于她惊的是什么，虑的又是什么，齐诩又怎会看不出来？
  想到逝去多年的皇祖父，他心头泛起苦涩。
  皇祖父英明一世，怎想到头来，却是被枕边人欺骗那么多年！
  “卫姑娘，此事还望你暂且不要声张，待在下先将一切搜查清楚……”
  不用齐诩多说，卫云岚便郑重点头应道，“放心，今日我们所谈之事，我不会再告知第三个人知晓。”
  倒并非她将齐诩看得，比其他人更加重要。
  而是事关皇家血脉，兹事体大，不告诉家人，反倒是对家人的保护。
  两人本就在北关城附近，哪怕马儿走得再慢，一路边走边说，也回到了北关城下。
  高耸的城墙出现在眼前，城墙外还有几个时辰前，战争留下的痕迹。
  满目疮痍。
  大雍与北蛮的战士尸体，已经被拖走安葬或是就地焚烧。
  马蹄踏过的地面，正好飘过一块残布，布上沾染血迹，分不清是蛮人还是大雍战士的血。
  卫云岚的目光，在那上面停顿了一瞬。
  随即低声说道：“我们能够得此奇遇，想来是曾外祖父与先皇在天之灵，不愿看到大雍受此磨难。”
  齐诩神色重重地点头。
  这重来一次的机会，不是为他们自己。
  而是为数以万计，受天灾战乱波及的大雍百姓。
  “卫姑娘，我在此许下承诺。”
  “这一世，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必护大雍山河无忧，不受外敌践踏！”
  看着齐诩眼中的坚毅。
  卫云岚衷心期望，“祝君达成所愿。”
  …
  齐诩将卫云岚送到城下，便策马离开，回到大军在城外的驻地。
  连夜奔波，他手下的人马亦需要时间休整。
  北边，燃了大半夜的烽火，终于在“二王子”被救出，带回北蛮后熄灭。驻北军得以喘息，石大将军立马调遣手下亲信，率兵赶回北关城。
  本已做好损失惨重的准备，结果却比想象中好上许多！
  伤亡的城防卫，不足三成，城中除了一些屋舍遭到损坏，百姓则少有受到波及受伤的。
  “多亏了幽王！”
  负责留守北关城的龚锡山，如实禀报。
  “若非幽王带人及时赶到，昨夜，我们这一城的人怕是都危险了！”
  石大将军的亲信，如实将北关城里的情况传回前线。
  仍旧驻守在边境线上，不敢放松警惕的石大将军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便道：“你亲自走一趟，代本将军感谢幽王。”
  “大将军，那幽王带来的兵马……”按理来说，非朝廷调令，各地不得擅自调兵。
  幽王手中显然是没有调令的，驻北军现下应当逐其离开。
  石大将军却说，“不必多管。”
  驻北军中不少人都有家眷留在北关城。
  幽王救下北关，他们本就感激，不愿做那恩将仇报之事。
  石大将军的吩咐，正合所有人意。
  幽王带来的人马，便这么暂且驻扎在北关城外。
  相安无事。
  受战火牵连多日的北地，终于暂时有了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时，京中也终于收到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
  朝堂上，暂且代理朝务的二皇子齐耀，听到幽王带兵北上，惊得刷一下站起身来。
  “幽王怎敢无诏令擅自调兵？”
  朝堂上陷入一阵沉默。
  下面的朝臣，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人开口。
  这又不是幽王第一次无诏调兵？
  早在月余前，济州定州受灾严重，朝廷却不作为的时候，幽王就带着人马与粮草赶了过去。
  如今不过再做一次这样的事。
  区别仅仅是，上一回赈灾救民，这一回驱逐外敌罢了。
  原先幽王还未离开京城时，孝明帝刻意不将重要差事委派给他，不少朝臣并未意识到他的才能，只当曾经受先帝教养，天资出众的“太子殿下”，长大后泯然众矣。如今看来哪里是泯然众矣，分明是孝明帝刻意不给他展现的机会。
  瞧瞧上首无能狂怒的二皇子。
  再看幽王做下的这许多事。
  究竟谁才有真本事，真才干，谁才心怀大雍，心系百姓，一目了然！
  北蛮退兵，暂且休战的情况，几乎是与幽王带兵抵达北关的消息一同被送入京中。
  得此消息，二皇子再无一丝迟疑。
  未与幕僚商议，便一刻也不愿耽搁，下令吩咐：“命石大将军立刻出兵，收缴幽王手下五千兵力，活捉幽王，押其回京！”
  孝明帝称病不出。
  二皇子代理朝政，他的意思便如同圣令。
  快马加鞭送至边关。
  石大将军接到旨意，心底冷笑。
  并未有任何派兵的意思，只是说道，“驻北军防守边境，抵御北蛮，已然倾尽全力，无力再分出多余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