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陈魏年幼的时候经常在太子寝宫瞧见，后来年岁大了，反倒不敢直视天颜。
  “您怎么来了？”陈魏克制着一直跳动的眼皮子，往梁帝的方向走了两步，试图挡住柳穗看过去的视线。
  柳三娘曾经进过宫，难保会认出陛下来。
  虽说这一位如今的装扮……
  陈魏冒着大不敬之罪快速扫了一眼梁帝的脸，那张往日里十分威严的面容此时竟然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陈魏不禁汗毛倒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我听说程四那小子的意中人带着孩子过来探望，怎么能不露面？”梁帝瞅了一眼陈魏，脸上笑意十分客气，但是眼神却暗含警告。
  陈魏心口一窒，情不自禁的低头让开站到了一边，露出了身后的柳穗母女二人。
  就着昏黄的火光，柳穗看向梁帝，确实发现对方十分眼熟，但是她又很笃定没有见过这个老人。
  “你就是三娘？”梁帝饶有兴味的打量着柳穗，假装是第一次相见。
  上次在大殿上柳穗一直低头，就算是偶尔抬头看人，也不过几眼，今日过来的时候梁帝特意给自己换了身衣服，甚至修剪了胡须，戴上了抹额，甚至在走路的姿势，说话的声音语气都进行了调整，所以这会是半点都不担心柳穗会认出自己。
  柳穗听他讲话就知道这是程四的长辈，客气回道：“正是，深夜叨扰，失礼了。”
  “我是程四的父亲，你不日就要和这臭小子成亲，就跟着他叫我一声爹吧。”梁帝指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笑容和蔼。
  柳穗：“……”
  “这怕是于礼不合。”都没成亲这个“爹”怎么也喊不出口。
  而且她看着这位“程父”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诡异。
  儿子染上怪病昏迷不醒，这当爹的还能笑出来？
  “迟早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拘礼？”梁帝嘴上宽慰，目光却不受控制的滑向柳穗怀里的小丫头身上。
  小丫头此时很精神，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他不放。
  梁帝仿佛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了许多年前的皇太后。
  “这小丫头……看着像是我们程家的人！”梁帝沉吟片刻，笑着试探。
  柳穗闻言诧异的看向对方：“柳小暖是我与前夫所生，程四没有和您讲过吗？”
  梁帝：“……”
  执掌生杀大权的手指忍不住握紧。
  他儿媳妇竟然还有个前夫！
  梁帝目光沉沉的看向昏迷不醒的儿子，十分想要将他从床上拖起来。
  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我出身低微，并且还是个带着女儿的寡妇，如果您觉得我配不上您儿子，那这场亲事就算了。”
  柳穗见梁帝面色不虞，当即开口说道。
  程四人都还躺着呢，她实在是没有必要上演什么非君不嫁的虐恋大戏。
  梁帝闻言立刻误会柳穗是因为见程四病重所以想要抛下他，顿时脸更黑了。
  梁承嗣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竟然连个女人都没能拿下！一看他病重立马就要跑路！
  他狠狠盯了儿子一眼，转头对上柳穗，挤出一丝笑：“你虽然出身不显，但是我儿子喜欢，那就没有不行的道理，等他醒过来，我一定好好帮你们操办亲事！”
  梁帝身后的赵公公头恨不能埋到地上。
  陛下，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