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淮拉了张椅子，抱着绾绾坐在角落里，听到庄卓宾的名字时，眉头缓缓拧起。
  又是这个人。
  问题是，现在警方找不到这个人。
  鹿文景和郭尹红大致说了说眼下情况，郭尹红靠在床头沉思稍许：“你们现在遇到的问题是找不到他？”
  “对。”
  郭尹红指尖捏着被角，夏之淮看得出来，她应该对寻找庄卓宾是有点思路的。
  就是不知什么原因，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告诉警方。
  周和平合起手中的笔记本，安抚道：“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们聊聊，这到底是两桩命案，死者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真凶还一直逍遥法外……”
  郭尹红：“庄卓宾有个老相好，养在外头的情人。”
  “你们可以从她入手，应该能找到人。”
  她一口气说完，垂着眼帘有些不安：“她叫方怡青，以前也在夜总会陪酒，后来被庄卓宾看上后，就很少再露面。我只知道，这些年她一直和庄卓宾私下维持着关系，还给庄卓宾生了个儿子，不过庄卓宾原本就有老婆，她老婆管不了他在外面拈花惹草，但从不允许庄卓宾养在外面的情人登堂入室。”
  “如果庄卓宾没在家，有一半的可能是待在她那里。”
  周和平给了鹿文景一个眼神，鹿文景立刻起身出去，着手调查这个新浮出水面的女人。
  询问了大概一小时，郭尹红说话就已经开始有气无力，脸色也变得很差，护士走进来后，建议他们下次再谈，郭尹红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继续问话。
  周和平带着夏之淮离开，两人回到警局后，鹿文景那边已经有消息。
  相比于始终不肯冒头的庄卓宾，方怡青要好查很多。
  方怡青在铁市开了一家美容店，就在铁市碧海庭酒店旁边，生意非常好。
  但方怡青的美容店经营合法合规，从表面上暂时看不出问题，所以很难将人提到警局询问。
  毕竟她和庄卓宾的关系相当隐秘，如果没有郭尹红提供线索，他们警方至今都没掌握相关信息。
  ……
  夏之淮对这种复杂地筛选流程毫无兴趣，绾绾又叫着肚子饿，所幸他将绾绾放在警局，拿着手机出门去给绾绾买东西吃。
  绾绾在警局转了一圈，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最后搬了个凳子坐在鹿文景身边，看着他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电脑上的信息很复杂，绾绾只认识上面的字。
  什么公司法人……司法大数据……
  完全看不懂什么意思。
  鹿文景耐心地翻着网页上的信息，又去翻阅了相关的档案。
  一头扎进去就花了两三个小时，终于找到点线索后，猛然坐直身体，双眸登时亮起：“找到了。”
  夏之淮和绾绾一人捧着一杯奶茶，坐在他身后淡定地问道：“找到什么了？”
  鹿文景一回头，就看着一大一小，同款坐姿齐齐望着他。
  “呃……我准备去跟我师父汇报，要不你们一起？”
  夏之淮点点头，将手边另一杯奶茶递给他：“给你买的，先垫垫肚子吧。”
  “谢谢。”
  鹿文景找到周和平，精神振奋，直奔主题：“我刚刚查到了，方怡青开的美容院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但她注资持股的两家美容院，最近被人起诉了。”
  鹿文景调出卷宗，将平板递给周和平。
  “被起诉的两家美容院，公司法人分别为何虹真、何子户。”
  “何子户的美容店开在龙树镇，何虹真的美容院开在城西新街那边。”
  周和平拿过平板，一目十行粗略扫完文字，长咦了一声：“未获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的A型肉毒素？”
  鹿文景颔首：“前天警局接到的报案，有三人在注射了这种肉毒素后，出现了不适症状。”
  “其中一名三十七岁女性受害者，注射二十四小时后，全身发麻，并出现严重呕吐，于三天前被送到了市中心医院救治，我打电话询问了市医院那边，人还活着，但血液和心电异常，中间醒来过，他家人知道她去何子户的美容店注射了肉毒素，第一时间向警方报案，并找律师起诉了这家美容院……”
  “另外两名受害者，一个症状比较轻，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三天前回家路上头晕昏倒，被送到医院注射了抗毒素，病情已经得到缓解。”
  “还有一个，已经死了。”
  鹿文景忍不住摇头叹气：“死亡的这人年纪要大一些，注射肉毒素后，十二个小时内就出现了呼吸衰竭、心脏骤停的症状，送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他家人原本以为是受害者年纪大了，突发病症死亡，在第一个受害者报案后，才开始怀疑与注射的肉毒素有关。”
  “因为出了人命，所以案件调查进度挺快，我从内部打听了一下消息。”
  “这种A型肉毒素来自H国，因为在H国上市之前的临床试验环节，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症状，最后没有通过H国的市场销售审批，这种A型肉毒素已经被要求全部销毁。但没想到有人通过低价销售到了国内，暂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接受注射了这种毒剂。”
  夏之淮听着听着，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掏出手机准备搜索一下，询问道：“你说的这种肉毒素，全名叫什么来着？”
  “肉毒梭状芽胞杆菌毒素A型。”
  鹿文景不明所以，但老老实实报了全称，看着同样一脸懵逼的绾绾。
  夏之淮搜索出来后，看着网页上关于该种肉毒素未通过H国市场销售的新闻，点开了下面的图片，一时间彻底无言。
  他就说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第一天录节目，在龙树镇那家美容店后院垃圾桶里看到的包装盒吗？
  他当时还在疑惑，国内正规的肉毒素也就那么三四种，他还没有彻底退圈，所以消息应该也不算滞后，不至于有新的瘦脸针产品，他一点儿都没听说过。
  果然……
  不是正规产品。
  夏之淮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下，鹿文景抬眉喃喃道：“这也太巧了，你们去的那家，应该就是何子户开的。”
  “龙树镇也就这一家售卖瘦脸针的美容店。”
  绾绾坐在靠椅上，翘着两只小短腿叹息道：“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三个大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是啊。
  虽然方怡青可能控股了两家涉嫌违规销售肉毒梭状芽胞杆菌毒素A型，但说到底两家美容店法人不是方怡青，这人命关天的事情，就算要提审也是提审两家门店的老板，而不是这个背后的女人。
  方怡青的美容店暂时没有任何客户出现不良反应。
  周和平与鹿文景怀疑，这家美容店应该一开始就没有购入这种肉毒素推销给客户。
  因为美容院档次完全不一样。
  碧海庭酒店就是商业中心，那里寸土寸金，开在碧海庭旁边的美容店也不会自降身价，去销售这种不合法的肉毒素。
  周和平：“能不能找个由头，比如审查之类的，先去见见方怡青？”
  鹿文景：“那我找人问问，看看能不能行得通。”
  绾绾从椅子上溜下来，仰头道：“哥哥，我想出去玩。”
  夏之淮：“……行吧。”
  他回头和鹿文景打了个招呼：“我带绾绾出去玩，你们继续忙吧。”
  ……
  兄妹两人离开警局后，绾绾仰头道：“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我想竹青姐姐了。”
  夏之淮戳了一下她的小包子脸，吐槽道：“你是想竹青做的饭菜了吧！”
  绾绾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米牙：“呀呀，我这是含蓄一点的表达啦。”
  夏之淮摊手：“我也不知道，我也想早点回去，希望这几天遇到的案子尽快侦破吧，没想到我们这一趟竟然又碰上这么多奇怪的案子。”
  不过还好，和鬼鬼怪怪之类的牵扯不多。
  也就一个瞿媛。
  再随便来个厉鬼，他心脏都要不好了。
  绾绾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拉了下夏之淮的裤腿：“哥哥，我们能不能换个办法帮忙啊？”
  夏之淮脑子里立时拉响警报，警惕道：“你想怎么帮忙？”
  绾绾抱着他的左腿贴贴，冲他勾了勾小指头。
  夏之淮眼皮狠狠跳了几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关于绾绾总是喜欢坑哥这个毛病，他觉得还是要趁早纠正为好。
  *
  一个小时后，吃饱喝足地兄妹两人出现在铁市医院附近。
  夏之淮提着一个环保袋，低头看着袋子里白色的香烛，十分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买这么多香烛啊？想找鬼帮忙，给符纸就够了啊。”
  绾绾咬了一块巧克力，门牙上沾着黑乎乎的食物，含糊不清地解释道：“不能经常这样，聚阴符对鬼鬼而言是十分难得的东西，不仅能够给他们提供大量精纯的阴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他们的实力。”
  “如果滥用聚阴符，让这东西落入不熟悉的坏蛋手里，就等于助纣为虐。”
  绾绾拍了拍夏之淮手下的袋子：“这个就不一样了，单纯的供品，可以让他们填饱肚子，没有其他副作用啦。”
  夏之淮连连点头，一脸“学到了”的表情。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现在他总算清楚了，黄西空这么高傲一只鬼，为何会对一两张聚阴符斤斤计较。
  合着全家上下，就他一个不聪明呗！
  夏之淮指尖在绾绾耳朵上提了一下：“不对啊，那你给黄西空那么多聚阴符，他可是个厉鬼啊，你岂不是故意在提升他的实力？”
  绾绾无言。
  所以哥哥现在才发现这点吗？
  “哥哥，你觉得黄叔叔是只好鬼吗？”
  夏之淮点头。
  绾绾循循善诱：“那个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晋帝，哥哥你觉得是好是坏？”
  夏之淮毫不犹豫：“坏蛋。”
  绾绾顺着继续往下说：“身负帝王之气的恶鬼，不好对付的，万一黄叔叔输了，他很可能就会被对方吞噬掉，所以你觉得我帮黄叔叔有错吗？”
  夏之淮果决异常：“没错。”
  既帮亲，又帮理。
  没毛病！
  “那我们现在能去找鬼鬼帮忙了吗？”
  夏之淮比了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