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盛抬起手背擦了眼泪，也缓声说着。
  “谢谢姑姑！”
  顾华月则是又站在祝延曲身边，向她伸手。
  “华月要抱小姨！”
  祝延曲伸手刮了她的鼻尖，放好他们父母的遗物。
  出来抱着顾华月，关好门，前往集市。
  号角声再次响起。
  相隔大半月，已经做了路牌。
  上方用标准的宋体字雕刻——长德街。
  一路上，祝延曲都遇见了许多生面孔。
  先前的商街很是简陋，如今再见，改头换面。
  一一望去，各家店铺门口挂着由兽皮制作的旗帜，上方规整的宋体字在风中摇曳。
  商铺门虽紧闭，门口都挂着木板，写着收购之物与招工。
  许多人都聚集在曲州钱庄门口。
  人声鼎沸。
  祝延曲抱着顾华月，看着如此多的生面孔，莫名地慌张。
  听见言青忠的声音。
  “以物换物不是长久之计，为了公平公正的贸易，郗大人已经制作出来纸币……”
  在听他说话的功夫。
  言巧心已到了她身旁。
  “延曲。”
  祝延曲歪头看她：“今天是……纸币发行吗？”
  言巧心亦是有些懵，小叔在这件事上一直没提过。
  她向祝延曲轻声说：“你等等，我去问问。”
  祝延曲目视着言巧心离开。
  吵嚷得厉害，她就领着孩子到了一边去。
  等言巧心回来，她满面欣喜。
  “我问了沈大夫，郗大人与商派之间商议制作纸币作为目前的贸易辅币。我小叔嘴严，没有对外说一句。”
  祝延曲点点头：“嗯，事关重大，是要保密。”
  言巧心很是开心：“终于有钱使了！”
  她喜滋滋地去看祝延曲：“十五岁以上可领取一百文，十四岁以下能领取三十文或十文。”
  祝延曲秀眉轻轻拧起：“购买力如何？”
  “我们平常人家一年下来也只能赚个三两银子，我家人多，在贫困县一年只能赚到七八两，这几年受南涝北旱的影响，都有许久没见到钱了。”
  絮叨完，言巧心再慢慢和祝延曲解释。
  “一百文能让节俭的人家过小半年。至于你说的购买力，就要看这里的物价是怎么定制的了。”
  祝延曲笑容温婉，瞧着言巧心的欢喜，被她的笑容感染到。
  言巧心凑近了祝延曲，小声说着：“这些纸币模子，都是郗大人亲自刻制的。”
  言巧心语气特别欢快，可说着说着就蔫了下去。
  “宁淮县那么穷了，都常有盗匪来抢夺朝廷给的救济粮和救济银，身上有点真金白银老百姓拿着真不放心，藏也无处可藏，郗大人就冒着杀头的风险进京面圣，后来除黄金，白银，银票，铜钱等，又有了纸币，有一文，十文，五十文三种面额。”
  瞧她满眼的星星忽暗忽明，祝延曲微微颔首：“他在你们心中，是不是很厉害？”
  “当然，他从山匪手中抢回救济粮，发放给我们照花村，让我们留着一口气，不然我们早都去阎罗殿了。”
  言巧心说完，面上的欣喜被忧伤替代。
  姜评在人群早就看到了她们，忙过来：“在她们身边小声说着，你们去排队吧，不然等会儿其他村子的人过来了，就要到很晚。”
  言巧心忙回头去看姜评，向他颔首道谢：“谢谢！”
  她转身，去看祝延曲，音色俏皮：“延曲，我们快去，看这个趋势，大家领到钱，都要去购物，我们也去，即便不买，也过过眼瘾。”
  “好。”祝延曲抱着顾华月，跟在了言巧心的身后。
  祝延曲俯视着对处处都好奇的祝兴国和周东盛，弯下身子到他们耳畔，柔声说。
  “是不是觉着新奇？”
  “嗯！”祝兴国颔首，睫毛微动，稚嫩的面容笑意浓厚，“姑姑，我的那一份，给家里添置物件。”
  “姑姑。”周东盛腼腆，抬眸望着她，“我的也添置物件。”
  他小心翼翼的，生怕落了后。
  祝延曲眉心轻轻皱了一下。
  听这意思。
  这两个孩子有在这长期住下的打算了？
  而周东盛给她的感觉，就是在极力表现自己，生怕做错了什么。
  顾华月在祝延曲的额头上轻啄了一下。
  “华月的也要！”
  祝延曲脑袋嗡地一声炸开，瞧着三个孩子满眼的希冀。
  眼神复杂，只轻点了下巴。
  “好。”
  言巧心瞧着后面的队伍越来越长，心惊又欣喜。
  姜评不知不觉地站在队伍中，他想起那天在林中与郗铨说的话。
  难怪觉得他那天格外的自信，原来早已经将这些细节想到。
  投向祝延曲的目光温和，唇角不知不觉地翘起。
  这傻丫头，一直都这么警惕。
  他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眸去看。
  看见身后多了一个人，原主的亲弟弟。
  姜规。
  姜规满眼的疑惑。
  “哥哥，你怎么走这么快，都不等等我们？”
  姜评听到姜规的身后有了不满的声音。
  听了对方的语气，才知道，姜规插队。
  忙压低了声音，“姜规，你得到后面排队。”
  姜规很是不解，满脸的不高兴。
  “你是我哥哥，我站在你身后，怎么了？”
  姜评严肃地看着他，低声呵斥。
  “遵循秩序，不能用野蛮的行为插队，快去好好排队。”
  姜规奇怪地看着他：“哥，什么叫秩序和野蛮？”
  “听话，和安静。”姜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和姜规说这些。
  只能用了这两个词，能简单易懂。
  姜规似懂非懂地点头，听到身后的人再次不满地用宋国的语言。
  他侧身脱离了队伍，站在队伍边上，好奇地看着姜评。
  “哥哥，你刚说，我的行为野蛮？”
  姜评直视着他，瞧着他满眼的疑问，轻点了下巴：“嗯。”
  “我与他们常打交道，了解到他们的一些习俗和礼节。做人，要讲文明和礼貌，不能再用我们部落的那些野蛮行为，会让他们嫌隙。”
  姜规听了，没有听懂，伸手挠头。
  “算了，我也听不懂这些，既然哥哥让我听话安静，遵照秩序，那我就听你的。”
  姜规转身要走，脑子里想到了什么。
  又停下脚步，走到了姜评的面前，小声地问。
  “哥哥，什么是纸币？有什么作用？”
  “钱。”姜评见前面的队伍挪动了一些。
  他往前一步，继续和姜规解释。
  “像我们与其他部落在集市以物换物一样。只不过，在这，按照制定好的价格，说多少钱，就交给卖家多少钱。”
  姜规烦躁地伸手挠腮帮子。
  偏着脑袋去看那些领到钱的人，满脸的笑意，还轻轻地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