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总有人间二两风 四
作者:堵上西楼    更新:2024-04-09 12:46
  梅放夕眯着眼睛。
  细雨模糊了他的那双老眼。
  他撩起衣袖来擦了擦,又看向了那顶在空中飘着的凤辇。
  片刻,他面色一紧,对林子枫说了一句:
  “你且慢慢斩着。”
  他拔腿就往山上跑去。
  林子枫一愣,“你去哪里?”
  “老夫出恭,急!”
  林子枫:“……”
  他没有再去斩那些桃花。
  他此刻也抬头望向了那片天空,满脸的惊诧。
  忽的,他嘴角一翘,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意:
  “看来,这事有点意思了。”
  ……
  ……
  夏花已至山腰。
  她站在了一颗柏树的顶端,抬头又回看向了那方雨雾,她不知道这些从天上飞来的人究竟是李辰安的敌人还是友人。
  不管是敌人还是友人,自己得赶紧上山去看看。
  于是,夏花展开了身形,纵跃之间,如燕子一般穿雨而行。
  没多久,她落在了西山之巅。
  她的眼前忽的一亮。
  她看见的是一大片在细雨中盛开的桃花。
  她也看见了桃林间的许多护卫。
  那些护卫并没有拔刀,仅仅是有一些人警惕的看着她,更多的都极为紧张的望着天。
  她耸了耸肩,走入了桃林,踩着落在地上的残红,肩上也披着一肩的花瓣。
  她走出了这片桃林,驻足,便看见了对面那座旧庙前面的李辰安。
  她没有再走。
  因为李辰安身边的那个萧姑娘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是警告。
  夏花本不惧那警告。
  但她看出了此间气氛的凝重——
  天上飞来的那群人,对于李辰安而言,恐怕是敌非友!
  不然,这些人不会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知道李辰安在西山之巅,知道这里是钟离府的地盘,还敢前来对李辰安不利……来者显然也不是易于之辈!
  会是谁呢?
  宁国谁会想要杀死李辰安?
  夏花心里有些好奇。
  既然如此,那自己且先看看。
  于是,她又转身向雨雾中看了过去。
  可惜,若是阳光明媚,天上的那一幕,当更好看!
  梅放夕忘记了去换那一身漆黑的袍子。
  他已知道花满庭的预料已成了真!
  此刻的他,丝毫没有了老态龙钟的模样。
  他也一展身形,向山顶急速的飞去。
  但他的身手毕竟不是太高,内力不够浑厚,他飞的不是太快。
  燕基道没用多少功夫便在半山腰追上了他。
  “先生!”
  “……你真来了?”
  燕基道一声苦笑,“心里有过一番挣扎,但还是来了。”
  梅放夕停下了脚步,看向了燕基道,过了片刻,极为认真的问了一句:“你来此,剑指何方?”
  燕基道扭头又望了一眼。
  天上那架凤辇距离西山之巅越来越近。
  他收回了视线看向了梅放夕,“先生,学生武道并没有修剑,而是修的掌。”
  梅放夕微微放下了心来。
  当年在京都的时候,燕基道是他的学生。
  燕基道极有天赋,在梅放夕看来,当年的燕基道若是要参加科考或者入朝为官,都会有一番景秀前程。
  但令梅放夕遗憾的是,燕基道最终还是选择了武道。
  这是梅放夕无法教他的。
  但燕基道踏入大宗师这事他知道。
  如果今日燕基道前来有对李辰安不利之心……钟离府的高手众多,单单面对一个大宗师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天上来的那些人!
  更可怕的是凤辇里坐着的那个人!
  她既然亲自来了,那便是如花满庭所言的这一局棋必然落下分出胜负的那一子!
  她来了,向西山而来的更多尚不知道的江湖高手,或者正儿八经的兵卒,肯定就不远了。
  如果再有这个大宗师助她一臂之力……
  花满庭这棋,究竟下得是个什么玩意?!
  樊桃花,你真的死了么?
  花满庭说燕基道来这里是保护自己的……自己这样的一个小人物,一个黄土都埋在了脖子处的糟老头子,值得一个大宗师来保护么?
  所以,花满庭让自己来此,他的意图……就是让自己以曾经的老师的这个身份来阻止他。
  或者阻止天上的那个她?
  幼稚!
  其实,梅放夕想多了。
  燕基道并不知道梅放夕就是奚帷让他来保护的另一个奚帷,因为梅放夕没有换上那身漆黑的长袍。
  他仅仅以为是在这里偶遇了自己的老师罢了。
  “为师真的不希望李辰安死!”
  燕基道拱手一礼:“学生亦如此!”
  “可你却无法对她下手!”
  燕基道沉吟片刻,“学生就是来看看。”
  梅放夕一惊,就是看看?
  花满庭之意……或许也是让自己来亲眼看看!
  这就是见证!
  以自己宁国大儒的身份,来见证她、见证这关乎于宁国未来的关键一刻!
  “走,怕来不及了!”
  积善庙前。
  李辰安等人皆已站了起来,皆已望着那在细雨中飞来的凤辇。
  钟离若水忽的说道:“能飞,真好!”
  李辰安低声笑道:“往后我们也多请一些江湖高手……就要这种二十来岁的姑娘!”
  “再打造一把舒服的轿子,出行的时候也让她们这样牵着飞,是不是挺好?”
  钟离若水点了点头,却话音一转:“来者不善,敢坐凤辇……宁国早已没有了皇后,何人如此大胆?”
  那凤辇越来越近,虽有烟雨朦胧,却也看的越来越清楚。
  牵着那凤辇而飞的,是二十余个女子!
  她们皆穿着各色的长裙。
  长裙衣带飘飘,在空中徐徐招展,仿若仙女下凡。
  她们一只手握着剑,一只手牵着一条绸带。
  绸带的另一端,便系在那顶七彩的凤辇之上。
  凤辇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并不是凤冠霞帔的如皇后一般端庄的女人!
  而是一个穿着一袭月白麻衣的,没有戴头冠的,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女人。
  她盘坐在凤辇上。
  她甚至没有抬头。
  她左手握着酒樽,右手握着一本金色的小册子。
  凤辇之上虽有宝盖,却并不能遮住迎面而来的细雨。
  细雨落在了她的身上,那身月白麻衣微润。
  细雨也落在了她的脸上,她的脸色平静淡然,眉间既无风亦无雨,反是一片晴朗。
  凤辇的前面还有几个人。
  其中有一老一少两个道士。
  还有一个背负着一把剑的年约三十上下的飘逸男子。
  男子的身边,是一个二十余岁,明艳照人的女子。
  钟离若水有些紧张的问了一句:“能看清那凤辇上坐的人么?”
  李辰安点了点头,“现在能看清了。”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