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确车的那瞬间，闻烟有些诧异。
  按照昨晚他给她发了那几条蕴藏着怒意的消息来看，从来没受过冷遇的男人肯定已经从她家离开了的。
  可车子为什么在这儿？
  难道人在楼上？
  闻烟还在惊讶的时候，那辆黑色大G忽然启动。
  他没在楼上而是在车里！
  他在车里等到现在吗？
  都快一天了！
  容不得闻烟多想，她就听到了车子传来的低鸣声，该是踩了油门又踩了刹车，像是怒吼。
  像是在发泄着不满。
  随后，车子扬长而去。
  肯定是看到谢景初送她回来，猜到她昨天肯定是跟他过的除夕，所以一气之下离开了。
  闻烟没想到沈确会等她一个晚上……
  “闻烟，怎么不上去？”
  谢景初看闻烟一直站在单元楼门口，叫了她一声。
  他当然也注意到闻烟看着那辆黑色大G出神，他觉得这辆车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闻烟很快回过神来，“在找钥匙。”
  “好，我等你上去再走。”
  闻烟点点头，赶紧将钥匙找出来。
  她提醒自己不能再心软。
  沈确等她一个晚上又怎么样？
  她曾经等了沈确很多个夜晚，等到心碎，等到麻木。
  回到家里，闻烟将包和钥匙放在玄关准备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昨天在别墅轰趴，人多不方便就没洗澡换衣服。
  但她准备往浴室走去的时候，却看到餐桌上放着的一个大红包。
  这个公寓除了她之外，就只有沈确有钥匙。
  这个红包，是沈确留下的。
  每当闻烟下定决心要忘记他的时候，他又总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提醒她，他很难忘。
  以前沈家过年，老爷子会给每个小辈发红包。
  虽然闻烟是姑姑带来的拖油瓶，但老爷子不会在这种事上差别对待，免得落人口实。
  只不过闻烟的红包从来不会在她手里过夜。
  老爷子前头发红包，沈思明转头就把她红包抢了，还威胁她不准告诉其他人，否则就撕烂她的嘴。
  那时候闻烟年纪很小，也知道自己寄人篱下，所以不敢声张。
  等年纪大点，她甚至还会主动把红包交给沈思明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十七岁那年春节，闻烟如数“上缴”自己的红包，恰好被沈确看到。
  沈思明吊儿郎当地喊了声小叔后，一溜烟跑了。
  也许是看她可怜吧，沈确把他的红包丢给了她。
  还说藏好了，可别被那个混账东西看到了。
  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岁，闻烟都收到了他的红包。
  闻烟后来才知道，她十七岁那年，沈确二十四岁，是他最后一年收来自长辈的红包。
  所以十七岁往后的四年，是他单独给她准备的。
  今年，他也给她准备了。
  闻烟倒不是多稀罕红包里的钱，只是忘不掉沈确给她红包时跟她说的那句话。
  ——别的小朋友有的，我们小乖也要有。
  闻烟觉得自己很不争气。
  为了那样一句话，就后悔昨晚上没有回来，刚刚还被他撞见谢景初送她回来。
  闻烟长舒了一口气，把手机拿出来开了机。
  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都没开机。
  可是，跟沈确说什么呢？
  谢谢他的红包？
  还是说昨天晚上一起过除夕的，还有十来个朋友？
  闻烟发现要给沈确打电话也变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她坐在椅子上，顺手就点开了朋友圈分散注意力。
  朋友圈有很多发年夜饭照片的，闻烟恰好翻到了黎漾的状态。
  加上黎漾还是因为前段时间公司内部让员工都加一下即将上任的海城分部总裁，那时候闻烟还对黎漾这个女强人十分敬佩，所以抱着崇拜的心情添加了她的微信。
  谁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些事情？
  而这条朋友圈，黎漾发的是年夜饭照片，圆桌，三副碗筷。
  黎漾手里拿着两个红包。
  配文：二十八岁的大朋友，也有红包收哦~
  那个红包和闻烟的红包，长得一模一样。
  闻烟突然就笑了。
  她以为自己是收到沈确红包独一无二的“小朋友”，原来他还有一个“大朋友”。
  更可笑的是，闻烟把之前从沈确那边收到的红包，全都珍藏了起来，舍不得用里面的钱。
  全部，都锁在抽屉里。
  闻烟起身回到房间，用钥匙打开了藏在衣柜深处的一个盒子，把里面的红包都拿了出来。
  钱是不可能丢掉的，但装压岁钱的红包，闻烟全部都丢到了垃圾桶里面。
  包括最新的那一个红包皮，一并丢了。
  做完这些，闻烟一头扎进了浴室里洗澡。
  等洗完了出来，又觉得不解气，将今年的那个红包皮从垃圾桶里面捡出来，撕了个粉碎。
  又把这一袋垃圾丢到门口，准备回头出门的时候再丢掉。
  反正就是，眼不见为净！
  经过这么一折腾，闻烟也饿了。
  她现在不想做饭，点了个火锅外卖。
  一个小时后，外卖小哥将餐点送来。
  大年初一一个人吃火锅挺寂寞的，大年初一还要给她送外卖也挺艰难的，所以闻烟非常大方地从那一叠钱里数了六张出来。
  外卖小哥直接就傻眼了，但闻烟很快就把门关上。
  外卖小哥为了感谢闻烟大方打赏，直接帮闻烟把门口的垃圾给带了下去。
  一边下楼一边给老婆打电话。
  “我刚送601那家，点餐的那个人给我了六百块的红包！这比我跑一天的钱还多！”
  “等我回去给你买花！”
  “你不要花那咱们吃火锅！”
  外卖小哥兴冲冲地提着垃圾下去了，因为心情好，和上楼的人还说了句新年快乐。
  一身寒意的男人面色沉冷地看着外卖小哥手里提着的垃圾袋。
  因为是透明的，所以男人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红包。
  当然包括那个撕烂了的。
  沈确认出了那是他给闻烟的，因为今年那个红包上面有一条烫金的龙。
  栩栩如生，别具一格。
  但她是有多厌恶，才会把他给的红包撕了个粉碎？
  撕了他的红包不说，又把他给的压岁钱大手一挥分给别人。
  真行。
  闻烟你真行。
  他还回来想听听她怎么辩解，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沈确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