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招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哎呀…你别闹了…”
  “还踹不踹我了？”
  “不踹了，我错了错了，真的错了。”
  陈建国在她脚底不轻不重一巴掌。
  “看在你求饶的份上，我就放过你吧。”
  陈建国将她脚丫子塞进被子里，刚转身，许招娣麻利踹他屁股一脚，脚丫子缩进被窝。
  这次她学聪明很多，脚丫子放在陈建国够不着的地方。
  陈建国转身，拳头捏得咯吧咯吧作响。
  许招娣笑意盈盈，陈建国道：“嘿，真长本事了呀。”
  “那可不，跟你学的。”
  陈建国一双眸子里全是宠溺，原本要去后院劈柴的人，又趴炕上。
  “过来，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过来就知道了。”
  “你别想占我便宜。”
  “该占的早都占了，你身上哪块地儿不是我的？”
  许招娣被说得小脸一红：“无耻。”
  “好好好，我无耻。”
  他笑着答应，从自己衣服口袋掏出写的举报信。
  “帮我看看有啥问题没。”
  许招娣打开，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看完。
  “你怎么没提保国的事情呢？”
  “不能提，太明显了。
  这信里的内容够许大强受的了，你身上毕竟流着他的血，我还是想听你的意见。”
  许招娣将信折叠起来递给陈建国，面色严肃道：“陈建国，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跟他们没关系。
  他们只是生了我，况且我嫁给你的时候，就已经不欠他们了。
  你以后要再跟我提这事儿，我真跟你急。
  我是田家的人。”
  陈建国看许招娣真的急了，说道：“好好好，我错了行不行？
  再说，你现在是我媳妇，还是我的人呢。”
  许招娣道：“这还差不多。
  说起来你干这事儿也没错，是他欺人太甚，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支书他要是再当下去，这村里人往后有不少苦头吃。
  你这算是为民除害。”
  陈建国给许招娣竖起大拇指。
  “孺子可教，我媳妇越来越厉害。”
  “滚滚滚，我起来做饭。
  吃完饭送我回家，我回去看看我爸妈，还有我奶奶。”
  “行，我陪你去。”
  这两人商量好，许招娣要下地时，陈建国拿了一件自己袄子披在许招娣身上。
  “刚睡热，披件袄子，不然容易着凉。”
  许招娣袄子还没穿上，门口传来张翠花的声音。
  “招娣，你醒了没？”
  许招娣瞪陈建国一眼，赶紧扯好衣服。
  “妈，我醒了，马上要去做晚饭了。”
  张翠花道：“不着急，我进来了。”
  门帘掀开，她进来时手里拿着一双新做好的黑色棉鞋。
  “我给你做了一双棉鞋，你试试看大小。”
  许招娣看着张翠花递过来的鞋子，瞬间湿了眼眶。
  记忆一瞬间又被拉回上一世。
  上一世，她高中毕业，身无分文，就算在外面做兼职，那些钱拿回来也会被继母拿走。
  她大冬天没钱买鞋子，继母丢给她一双继妹穿过的雪地靴。
  那鞋子上脚还夹脚，没穿一段时间就脱胶。
  那一年，她用胶水将那双鞋子粘了无数次，但基本上不管用。
  那一年，她的脚上生了很多冻疮。
  面前这双鞋子，让她一时间感受到家人带来的温暖。
  她缓缓接过，笑得很甜。
  “谢谢妈。”
  “谢什么，赶紧穿上试试看。”
  陈建国道：“我来给你穿。”
  说着，他扯了扯裤子，作势就要蹲下。
  有大人在旁边看着，许招娣怪不好意思，她拉住陈建国。
  “你别闹，我自己来。”
  小两口的一举一动，张翠花都看在眼里，她欣慰一笑。
  果真，这两孩子的感情，比刚结婚时亲密很多。
  挺好的！
  许招娣穿上鞋子，鞋子穿上很舒服，刚好合适。
  张翠花蹲下来压了压鞋尖，刚好合适。
  她慈祥笑道：“做之前我还专门跑去问过你妈，你妈说你穿三八码的，我做得稍微松一点点，回头再买一双棉鞋垫放进去，就不会冻着脚了。”
  “谢谢妈。”
  许招娣坐在炕沿，打算将鞋子脱下来。
  张翠花阻拦道：“天这么冷，你脱了干啥？”
  “我放着过年穿。”
  张翠花被逗笑了。
  “没事儿，穿上吧，妈有时间再给你做一双。”
  许招娣知道，做这么一双棉鞋其实不容易。
  要先攒一些破衣裳，完了搅拌浆糊，一层一层粘在一起，等晾干了裁剪，然后上面子，包边，纳鞋底，上鞋底等等工序。
  所以，村里人做鞋子时，一次会做很多鞋底鞋面，然后慢慢抽时间做。
  陈建国也道：“我妈手巧，你穿上挺好看的，穿上吧。”
  许招娣红了眼眶：“好吧，那我先穿上。”
  其实，她是舍不得。
  陈建国道：“好看好看，妈有没有我的份儿？”
  “有有有，你们兄妹五个都有。
  好了，我去做饭，你们两聊。”
  许招娣道：“我去帮忙。”
  这婆媳两个一前一后出门，陈建国盯着许招娣后脑勺，笑得别提有多开心。
  这种日子，他做梦都在想。
  现在，终于实现了。
  媳妇这么贤惠，他以后要对她好一点儿。
  厨房里，张翠花和了玉米面，打算蒸窝窝头，完了炒些土豆片，再烧一锅白菜汤，一顿晚饭就算凑合了。
  陈建国去后院劈柴。
  大冬天的，天黑得比较早。
  陈保国五点半就回来了。
  累了一天，他精疲力尽。
  他回来时，在院子里洗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进了厨房。
  看到许招娣时，他有些不可思议。
  她怎么又瘦了？
  陈保国声音闷闷地喊了一声嫂子。
  许招娣看陈保国瘦了，胡子拉碴的，一点也不精神。
  看样子，这次的事情没少让他受打击。
  许招娣道：“回来了？”
  “嗯，回来了。”
  陈保国看厨房里人多，有些不好意思，听见后院传来劈柴的声音，只好去了后院。
  陈建国看到他，皱眉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大点儿事，把自己搞得一点都不精神。
  这事儿过了，去镇上泡个澡去去晦气，然后理个头发。”
  “知道了哥。”
  陈保国将一旁劈开的柴火默默整整齐齐堆在一旁。
  厨房里，窝窝头蒸进锅里，许招娣切了土豆片。
  锅里放了猪油，用葱段蒜片炝锅后倒进土豆片翻炒。
  等土豆片出锅，窝窝头也蒸熟了。
  许招娣又熬了白菜粉条汤。
  饭菜端上桌，一家人坐在桌子旁吃饭。
  陈建国给许招娣碗里夹菜，这一幕被陈开放看在眼里。
  看儿媳妇脾性比之前好了很多，他也放下心了。
  许招娣吃了一个窝窝头，喝了半碗白菜粉条汤。
  吃完饭，她拿了一桶豆油，二十斤白面。
  “妈，我回家看看我爸妈和我奶奶去，碗筷辛苦你收拾一下。”
  还在吃饭的陈立业和陈小兰听见辛苦二字，两人抬头互看一眼。
  嫂子变化真挺大的。
  张翠花道：“这孩子，这有啥辛苦不辛苦的，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让建国陪你去，早去早回。”
  陈建国喝完最后一口汤，又抓了一个窝窝头啃。
  他在队里每天运动量很大，饭量也很大，吃了八个窝窝头，喝了两碗汤勉强才算饱。
  陈建国拎着豆油和面粉，两人出了院子朝着田二虎家里走去。
  雪花洋洋洒洒还在下，村里的小路上都是积雪。
  天色暗淡下来，周围寂静一片。
  两人来到田二虎家门口，大门早就从里面反锁了。
  许招娣推了推门，在门口叫了一声。
  “妈……”
  王玉莲这个点还没睡，这会儿吃完饭坐在炕上，也在做鞋子。
  听见熟悉的声音，王玉莲被子里的脚轻轻碰了碰田二虎。
  “娃她爸，我咋听见门口有人，好像是招娣的声音。”
  田二虎道：“你是不是想孩子了？
  哪有声音，我怎么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