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临不可能认怂。
  黄泉大帝把话都说道这份上，他这时候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天命两个字的不尊重。
  轰轰！
  浮屠刀光倾泻如渊，肆虐着绝灭的气息，杀戮滚滚，煌耀天地万丈。
  可还不等这刀光落下。
  鬼蜮之前的身影中，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这同样是一个刀客。
  须臾之间，他拔刀挥砍一气呵成，终于在杨临这一刀落下的前一瞬斩出一刀。
  轰隆隆。
  虚空炸裂开来，两种力量对对消，逸散在长空之上。
  “六百年前，天人界第一人，魔刀天渊。”
  老鬼的声音忽然传来，点破此人身份。
  杨临瞳孔一缩。
  但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是震惊于他也来自于天人界。恍惚间杨临想到了老鬼之前的话。
  这鬼蜮自造轮回，重塑了很多无上强者，想来，如今这天渊就是其中之一。
  彼时，就在老鬼声音落下的一瞬，天渊也将目光落在杨临身上。
  “很不错。时隔六百年，天人界能走出你这样的少年，是天人界的造化。”天渊并未出手，虽然魔意汹涌，但并未着急和杨临一战。
  杨临沉吟，不做回应。
  “我生活在动乱年代，没有天命秩序，人心霍乱，让我走上了成魔之路。不过我并不后悔，没有秩序可以制裁罪恶的时候，那成魔，就是正义之路。”
  天渊说着。
  杨临心中却莫名一沉。
  他没有反驳天渊的话。
  的确！
  当初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公道不在的时候，那就自己要！
  自己唯一幸运的是，自己承载了天命，才一步步走到如今。
  一念及此，杨临看了过去：“我并不觉得你做的有错！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时代是怎样的动乱，但无序和野蛮，终究需要终结。”
  “而现在，我就在走这样的一条路。”
  杨临轻声说道。
  天渊一愣，皱着眉打量着杨临，缓缓开口：“你似乎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说完，他扬了扬手中的刀：“知道吗？这刀上染血百万，曾屠了一个时代。他们说我是魔，说我邪恶，说我万劫不复。可他们不知道，我曾镇守过天地，我曾背负过天道荣光，也曾狙杀过妄图动荡天地的域外生灵。”
  “可天地安定了，我却被套上了枷锁，他们说我染血太多，如果不死，我的屠刀就会落在他们身上。然后……我守护的众生，他们却想我死。你说……我能怎么办？”
  天渊看着杨临，语气平静。
  杨临回望：“杀了他们！”
  天渊瞳孔猛地一睁。
  他没想到，杨临竟给他这样一个回答。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你不曾负他们，甚至因为你，他们才得以苟活。所以你杀他们，我只想说，杀的好！”
  杨临回应道。
  他心中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这便是他心中所持，他所向往的天命之路也是如此。善就是善，恶就是恶，若秩序的存在，不是为了保护良善，那就是最大的邪恶，要之何用？
  天渊眼中却愈发不可思议。
  他来狙击杨临，并不是为了宣泄自己心中的怨念，而是想要从杨临眼中看到厌恶和嫌弃，那样他再出书，就心安理得了。
  可现在，杨临的回答，完全打破了他的计划。
  沉吟一瞬，他叹息一声：“或许，你来做天命定秩序，还不错。”
  说完，他缓缓转身，虚空中也留下他的声音：“我为你拦住他们，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声音一落，鬼蜮之中忽然刀光炸起。
  紧接着，便是无数诡异之光铺满天地。
  杨临看着前方混账在一起的身影，看着天渊那孤傲却带着几分萧瑟的背影，缓缓一叹：“多谢。”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停留，目光一转，浮屠刀落，誓要破灭鬼蜮……
  而此时，黄泉大帝三人也是陷入短暂的沉寂之中。
  他们也在回味杨临之前的回答。
  “他似乎有点不一样。”黄泉大帝说道，末了又补充道：“和九代天命不一样。”
  老鬼点点头：“和历代天命都不一样。至少，六代之后，他独一无二。”
  老鬼说着，声音无比沉重。
  杨家三祖这时候选择闭嘴。
  他虽然也有资格触摸到这个段位，但他还没那个机缘，和天命同行过。
  但对于杨临的话，他却极为认可，心中也更是坚定要让杨临回归杨家的决心。
  而另一边，杨临的身影也踏入鬼蜮之中。
  浮屠刀断开天阙，整个鬼蜮中都发出溃耳欲聋的轰鸣之声，似这一座传承了几千年的古老存在，正在被打穿。
  轰！
  可就在这时，虚空轰鸣，旋即一柄巨大的剑印从天而降，目标所在，正是杨临。
  杨临身影一顿，本能之间直接爆退虚空。
  轰隆！
  天地共震。
  就在杨临退后这一步的下一瞬，那巨剑落下，引动鬼蜮，甚至将遮掩鬼蜮的血色迷雾都给打穿，露出一座古老的宫殿。
  而同一时间，虚空上走出一道身影。
  他的目光在一瞬间，就落在杨临身上。
  杨临双眼一缩，一股危机感出现在心头。
  来人很强，比他所战任何一个都要强。
  “乱套了啊，这家伙已经极道之巅。不，他应该曾经跨出过那一步，不过没成功。”天命空间中，道爷也不禁开口。
  这一次，越玩越大，连这种存在都入场。
  甚至现在看起来，杨临反倒是最没有资格上桌的那一个。
  与此同时，老鬼的身影也是一步之间来到杨临面前，看着虚空：“这么玩是吧，你们是一点规矩都不讲了是吧。”
  老鬼眼中带着寒光。
  虚空上，那身影却是冷笑起来，声音嘶哑着。
  “呵呵呵呵，规矩？什么叫规矩？我强，那我就是规矩。本来，给过你们机会，不动鬼蜮，你们退去，未来会有一战。不过既然你们选择掀桌子，那就要承受好这后果。”
  虚空上那人说着，眼中阴冷。
  “那就打！”老鬼冷冷开口。
  对方说的对，桌子都掀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说完，他看向杨临：“你先退下。这里，我们三个打。”
  杨临皱眉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此人的实力，不是自己现在能一战的，他修的是无敌路，却不是无脑路。
  争锋天命，他可以玩命打，那争的是一条修行之路。
  但这种老怪，命他都玩不起。
  “哼！”
  可就在这时，虚空上那人却是冷哼一声。
  “他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