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龙图淡淡说着。
  但那个笑容，却是让杨临明白，他懂了自己口中的意思。
  杨临压制下心中的震惊。
  这个问题虽然虽然很严肃，但现在并不合适。
  他也看向了无妄寺深处的佛塔。
  下一刻，他身影一转，朝着无妄寺深处走去。
  至于道宗的人，他并不在意。这一次突破，他心境已经有所变化，心中所持未曾变，但无敌意更凝聚。
  无敌路上，他们不配为敌。
  一步步，杨临身影朝着无妄寺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杨临的眼中就更是沉重一分。
  这一天，他等了十年。
  这无妄寺，他看了十年。
  而这一刻，无妄寺中，再也没人拦路。
  杨临宛若杀神，一剑之下无生人，早已杀的人胆寒。哪怕是这些佛修心中秉承看淡生死，但却没有一个想死的。
  他们一样有寻常人的恐惧。
  正如当初不渡所说，佛法无过，错的是人心。
  他们只是修佛，却不是真佛。
  毫无任何阻碍，杨临独步虚空，信步闲庭一般，走入无妄寺之内。
  这是他第一次降临在这一片庙宇之中。
  “阿弥陀佛！”
  迎面，一个老僧从一众和尚中走了出来。
  “杨施主一身戾气如此重，杀人如麻。如此就踏足我无妄佛寺，未免是对我佛的亵渎。”老僧说着，目光炯炯。
  杨临微微皱眉，抬头看向老僧。
  而后一瞬，抬手一剑。
  噗嗤！
  长剑划开老僧的脖颈，一道血线忽然在天地之间迸射出来，随即一瞬，老僧身影轰然倒地。
  但他未曾绝灭气机，喉咙还在蠕动，血泡不断的涌出。
  “爷爷之前对我说，当我以为我了解这世界的规则时，这世界才刚刚原谅我的幼稚。我知道，他要给我讲的是，这个世界没有对错，更没有道理。但我觉得，这样的世界不好。”杨临淡淡说道。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强权不压天理，大势不欺公道，这才是人间该有的样子。”
  “都说佛本慈悲，是人间慈航，要度众生过苦海。可你为什么就不容我们母子呢？总不能说，他们一张嘴，我们就是为祸人间的邪魔吧。”
  杨临轻声说着，一字一句。
  老僧的眼球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如幡然醒悟一般，甚至出现了几分愧疚。
  但可惜，为时已晚。
  杨临也无需这样的歉意，终于在老者闭目的瞬间，他缓缓起身。
  刷刷刷！
  一个个无妄僧人围拢过来，将杨临给团团围住。
  这老僧身份不俗，是无妄寺的高僧，而现在死在杨临一剑之下，在他们眼中看来，杨临就是魔。
  但他们也怕，即便只是从目光之中就可以看出他们心中的恐惧。
  他们在无妄寺内目睹了杨临从无妄山脚下一路杀了上来。
  就算是那些在他们眼中都是无敌的强者也都死在杨临剑下，他们又怎么可能无所畏惧。
  杨临看着他们，目光中平静。
  他缓缓举起长剑：“万籁佛陀成就了我，如果没有万籁佛陀，此刻我未必能站在这里。我既然答应了他会给无妄寺留下香火，那便不会轻易对你们出手。”
  “但前提是，你们不要挡我。”
  杨临淡淡说道。
  他依旧没变。
  他的心中，仍有所持，以德报恩，以直报怨。
  “杨临，你不用多说。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你杀了了言禅师的事实，那你就是邪魔！”
  一个年轻的沙弥说道。
  杨临看了过去。
  “佛门最讲因果。无妄寺囚我娘亲十年，今日我一路杀了上来，只为带我母亲离开，我错了吗？”
  “无妄寺囚我母亲为因，今日遭受此劫是果。我愿意遵循万籁佛陀的意思，了却这一桩因果。你是不愿吗？”
  杨临克制了杀意。
  他没有错。
  小沙弥说的也没错。
  他视那老僧为亲人，那老僧死在自己剑下，他仇恨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若是如你所说，那你们无妄寺囚我母亲，害我母子十年生离，在我眼中，你们又何尝不是恶魔呢？”
  杨临轻声说着，而后长剑抖了抖。
  “让路，或者死。”
  他给过机会了，若是他们执意想要赴死，他不介意多杀几个。
  几人顿时沉默下来。
  围拢杨临的几个僧人面露迟疑，面面相觑之间，几道身影双手合十，而后放下手中的长棍，悄然退去。
  几息后，就剩下之前的小沙弥，依旧一脸寒光的盯着杨临。
  杨临眸光平静，长剑一点，指向这沙弥。
  他的确是生出了杀心。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不管他于老僧有什么样感情，但他眼中的执念杨临却看的真切，杨临不会留下一个对自己满心杀意的人。
  嗤！
  长剑一过，沙弥的身体应声倒下。
  杨临没有过多停留，脚步跨过两道尸体，继续向前。
  他并不觉得残忍，既然他做出选择，那这就应该是他付出的代价。
  ……
  一步步，杨临跨过阻碍，来到祭坛所在的高台之上。
  迎面所见，是一身落魄的夏天承。
  此时的夏天承脸上早已没有了那种功高天地的不可一世，一身狼狈，帝袍都染血。
  他握着满是裂纹的皇道之剑，狰狞的盯着杨临。
  呲吟……
  杨临踏足高台上，手中司命剑轻颤，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
  而彼方，夏天承手中的长剑仿佛受到什么指引一般，竟开始在夏天承手中颤动起来。
  夏天承眼神猛地一动，看向手中的长剑。
  可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肉眼可见，那长剑上的裂痕如蛛网开裂一般蔓延开来，只是须臾之间，就蔓延了整个剑身。
  行将崩溃！
  这变化，只在须臾之间。
  夏天承瞳孔骤然圆睁：“怎么可能！”
  他声音骇然无比，看着手中的皇道之剑，脚步连连后退，仿佛遭受了什么众创。
  彼方，杨临微微沉吟，看着手中的司命剑，略有所思。
  而也就在他一个念头闪过心头上，夏天承手中的长剑轰然炸裂，而后还未一方原石浮荡在虚空。
  天命石。
  杨临嘴角微微一动。
  这一切，真就如同他所猜测的那样。
  大夏国玺是载道之兵，承载人间王道。但人间三千道，能被赋予某种道果的，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天命。
  受命于天，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天命在这个时代早已不复存在，如果不是自己，这时代依旧没有天命。而现在，自己天命石碑已经打造出来，那这个天命时代，就属于自己。
  因此，这大夏国玺中所承载的天命石，自然不会继续跟着夏天承跟自己为敌。
  一念通达，杨临掌心摊开。
  嗖！
  下一瞬，大夏国玺瓦解之后形成的天命石直接落在他手中。
  “不可能，不可能，这是寡人的国玺，寡人受命于天，是天命所归，注定要执掌天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夏天承状若疯狂，接连的重创让他形神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杨临眼中闪过一抹可笑。
  天命所归？
  天命时代今日在他手中开启，他不认可，谁敢说夏天承是天命所归？
  一念间，杨临跨步上前。
  夏天承此时已经陷入疯魔状态，这一次他一败涂地，任何图谋都被瓦解，功亏一篑。
  所谓杀局，更好像是一个笑话，为杨临在铺路，让杨临破茧成蝶。
  “混账！寡人是帝，是人间之主，你这乱臣贼子，坏我机缘，寡人要诛你九族。”
  他看着走近过来的杨临，如疯狂狂吠一般，还在颐指气使。
  杨临眼中闪过一抹怜悯。
  夏天承似心智崩溃，还活在曾经指点江山的帝王时光中。
  还认为自己一言可定天下法。
  可惜，时代变了。
  这个时代，属于他杨临。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彻底绝望，抚我这十年意难平。”
  杨临的怜悯更多是可笑，但他不会心慈手软，夏天承所作所为，万死难辞。
  一念动，杨临在悄然之间释放开天命空间，将夏天承给笼罩其中。
  夏天承一瞬之间平静下来。
  他看着眼前傲立在面前的七座巨大的石碑，眼中竟罕见的出现敬畏之色。
  这就是天命之威！
  即便是当初的杨临在最开始看到这样的画面的时候，也是一样的表情。
  而就在他目光虔诚之下，杨临的身影赫然出现在最高出的天命石碑之上。
  这一刻，杨临仿佛执掌天命一般，俯瞰天地一切。
  夏天承的眼中再一次动容，无限震惊之中，还有莫名的惶恐。
  “这就是杨龙图从天断山中给你带来的力量？”夏天承问道，声音中布满沧桑。
  仿佛这一瞬之间苍老了无数一般。
  “不是!我是被这力量选择的。”杨临轻声回应。
  杀人诛心而已。
  他不是一直想要得到天断山的力量吗？不是图谋苍天，想要立于九天之上吗？
  那就让你知道。
  你所有追求，从头到尾都是在痴心妄想。
  果然，夏天承脸上浮现一抹自嘲，而后开始疯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可笑，可笑。我一直以为孤最大的敌人是杨龙图，但没想到，到头来，你才是最大的变数。”
  杨临不回应，默然看着。
  “这是什么力量？”
  片刻之后，夏天承脸上的嘲弄之色消失，看向屹立在天命石碑之上的杨临，开口问道。
  “天命！你一直妄想登临九天，去染指的力量。”杨临淡然回应。
  夏天承一听，身躯一颤，但随即就是怅然一叹，在这一刻就好像是泄了气一般。
  “明白了。”
  ……
  天命空间散去，夏天承一脸颓丧的立在杨临面前。
  刚才所见所闻，也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看的到。
  “动手吧，寡人可以死，但也只能死在你手中。即便是杨龙图，也不配弑君！寡人是人间山河之主，黎民之君，死，也要有君主的死法。”
  夏天承忽然说道。
  当见识到天命空间中的一切，他就明白，今日的结局，自己不冤，自己一生都在追逐的东西，竟早已选择了杨临。
  当然，若是早知道这一点，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杨临给斩杀。
  可惜，世上没有回头路。
  “如你所愿！”
  杨临也不废话，手中司命剑呼啸而过，一剑刺穿夏天承的心门。
  夏天承傲然而立，在杨临出剑之后，依旧不倒。
  他迈开步子，朝着前方祭坛方向而去。
  最后静静的靠在祭坛之上，双手撑着祭坛，依旧一副君临天下的姿态。
  只是他的气息，却在悄然之间消散。
  杨临心中意动。
  一种纠缠内心许久的郁气轰然消散，他身上的戾气和杀意也在这一瞬间暗淡不少。
  夏天承一死，他的意气也终于通达。
  这十年的黑暗压抑，也终于破散，拨开云雾见月明。
  而后一瞬，福至灵归一般，他手中的司命剑忽然跳转出去，凌空斩出一剑。
  轰！
  下一瞬，一片剑芒将杨临给笼罩。
  剑域！
  杨临眼中一喜，看着身外三尺之间，浮动的浩荡剑意，心中也是诧异。
  他也没想到如今一念通达，竟然直接促成自己凝聚出自己的剑道领域。
  “气正乾坤，剑开天门！”
  恍惚之间，杨临耳边回荡出这样一句话。
  当初他在渭水渡边悟剑，如今终于开花结果，形成自己的第一个剑域。
  天命空间中，道爷都是忍不住的啧啧称奇。
  “这是开挂啊。”
  他都觉得杨临造化逆天，刚刚承载天命，如今又开启剑域。
  不夸张的说，他如今的战力将再度飙升。
  远处，赵乾坤三兄弟，李秋水脸上表情同时一凝，看向杨临，眼中也出现了敬畏。
  他们修剑，自然能感悟到杨临这一剑之中所承载的气息是何等伟岸。
  这种剑域，世间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