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杨临忽然坚定起来。
  无需多说。
  即便是无妄佛子说的对，眼前这些人只是寻常人，是佛门的信徒，是神武城的百姓，是大夏的子民。
  可此刻他们的态度，他们的眼神告诉杨临，他们是敌人。
  良久，无妄佛子叹息一声。
  “我就知道，拦不住你的。可能否给他们一条生路？”
  无妄佛子叹息说道。
  声音中，甚至有一些无奈。
  杨临微微点头，身体往边上退后：“下山的路就在这里，他们要走，我不阻拦。”
  杨临说道。
  他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无妄佛子眼中浮现一抹感激，连忙转身说道：“诸位施主，下山去吧。”
  他知道，杨临是心中有所持的人，他有自己的信念，杀伐果断，但不是弑杀。
  而眼前就是唯一的机会，下山就能活命。
  “这位佛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为什么要走？我们还要等着夏主除魔呢！”
  “就是，这魔女之子这造下了多少杀孽，他不死，我们怎么能安心。”
  “妖邪的话又怎么能信？嘴上说着放我们走，说不定我们一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
  可就在无妄佛子声音落下的瞬间，人群中却陡然爆发出道道声音。
  声音之中，很是坚决。
  句句妖邪，句句杀孽。
  杨临冷笑。
  有些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你们……诶，你们不怕死吗？”无妄佛子强行压下怒火。
  他好不容易为这些人争取来一个活下来的机会，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冥顽不灵。
  “佛子，这不是你在这里吗？这里是佛门重地，夏主还在里面，大夏帝师还在里面，这妖孽就算是再凶残，还敢在这里撒野不成？”有人说道。
  虽然之前杨临在山道之上的杀戮他们都看在眼中，但他们对大夏还是深信不疑。
  “再者说了，我们这么多人，他敢杀吗？杀了我们。”
  也有人说道，不相信杨临敢大开杀戒。
  可无妄听到这句话，内心中却是再也压制不住怒火。
  不敢？
  杨临在沧澜龙城屠戮的还少吗？
  一点也不！
  他敢断定，这些人不离开，今日这无妄寺就会血流成河，一如当日的沧澜龙城，重蹈覆辙。
  一念及此，他当即说道：“我挡不住他，大夏也挡不住他。甚至你们，也不过是大夏在利用你们。大夏就是要逼杨临杀人，杨临杀的越多，他们才理所当然的说杨临是魔。”
  他无所顾忌了。
  他知道，不将真相说出来，这些人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可他错了。
  有些人，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相。
  果不其然，就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又一个僧人从天而降。
  “阿弥陀佛，姬无妄，你太让贫僧失望了。身为我无妄寺的佛子，却和邪魔勾结。当日若非你说你会潜心改过，贫僧也不会让你留在无妄寺，更不会派你在此镇守。可没想到，你竟执迷不悟，跟妖邪为伍。”
  一个中年和尚颐指气使，怒喝一声。
  而杨临这才清楚，无妄佛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同样，他更是震惊，无妄佛子竟会说出这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
  这是实话，但可惜，大夏说他是假的，他就是假的。
  而与此同时，随着这和尚声音落下，场中的人更是暴怒起来，指着无妄佛子大骂：
  “原来如此，我说他怎么会这么好心让我们离开，原来是想帮这魔女之子。幸好有大师出现，不然我等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错，在这里还有大夏保护我们，要是踏出那一步，就没有了回头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真是该死啊，亏我还称他一声佛子，真晦气。”
  ……
  人都会从众，有人开始，就会有人附和。
  就好像此时如果不多说一句，不表现出自己的态度，就不能鲜明的表现出自己的立场一般。
  无妄佛子脸色涨红。
  他很想解释，可话到嘴边，最后还是生生咽了回去。
  良久，他默默无言，走到万籁菩提下。
  盘膝而坐的数年，菩提树上的菩提子仿佛受到感召，闪烁出晶莹佛光。
  而后，无妄掌心摊开，一枚晶莹的种子在他掌心中出现。
  杨临微微侧目。
  他面前的和尚眼中深沉。
  而整个无妄寺中，乃至是虚空之上的佛门中人，此时无不眼中震惊。
  “佛种！”
  “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
  这时，道爷也忽然开口。
  “怎么回事？”杨临问道。
  但道爷没再回应。
  反倒是无妄佛子这边，却再度生出变故。
  肉眼可见，万籁菩提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化作无尽佛光，涌入无妄佛子手中的佛种之内。
  菩提之上，佛光萦绕，似是无上质保。
  渐渐的，他起身，一步步走到杨临面前：“我曾受万籁佛陀传法，在这树下参悟。他让我凝聚佛种，交给你。只希望你，能留无妄寺一份传承。”
  无妄佛子一脸真诚的说道。
  杨临神情凝重，有些意外。
  而另一边，后来的僧人却是勃然大怒：
  “大胆，姬无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用我无妄寺的至宝送给这妖邪，你是我佛门罪人。”
  而随着他开口，他身后众人也在愕然中表现出憎恶。
  但无妄佛子却是置之不理。
  他不再理会这些人的目光。
  他已经做过努力。
  但，生死无门，惟人自召！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那就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相反，他更在意杨临。
  杨临现在无动于衷，反倒是让他心中忐忑起来。
  “为什么？”杨临问道。
  无妄佛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万籁佛陀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我对无妄佛寺失望，就将佛种交给给无妄寺带来绝望的人。而后，请他为无妄寺留下一份传承。”
  杨临沉吟，眉头紧锁。
  他对无妄佛子的话，将信将疑。
  数千年前的存在，能预感到今日吗？
  “收下吧，这东西将来对你有用。”
  杨临还想拒绝，但脑海中却传来道爷的声音。
  杨临迟疑了一下，最后伸手接住。
  但他知道，这是一个交易。
  “若是我是你口中的那个人，我答应你。”杨临回应一句。
  而后看了看无妄寺前：“现在如何？”
  他轻声问道。
  “上天不润无根之草，我佛不度求死之人。”
  “他们的死，乃是命定。”
  “我不会再管。”
  说完，他转身飞向虚空。
  而方向，正是洛倚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