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甜愣了良久才转过他话里的弯弯绕，原来他是吃醋了。
  她故作认真思考，沉吟片刻道：“他顶多算个从犯，主犯还没死，他死了，是挺可惜的。”
  话音刚落，下巴就被他的带枪茧的手捏住，手指一扣，视线和他对上，如墨的眸子覆着寒光，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姜甜猫似的钻进他怀里抬脸看他，漂亮的桃花眼璨若星河，“逗你的，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所以……顾少帅就不要吃醋了。”
  顾元培嘴硬道：“我没吃醋？”
  姜甜狗似的在他身上嗅了嗅，“这么重的酸味，还说没吃醋。”
  “……”顾元培还是一副‘我没有、打死我也不认’的强硬表情。
  “我今天非要跟着你，是担心你有危险”她耐心解释，“被郭恒抓是因为我怕他拿枪打你……”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捧着她的脸，唇动了好几下才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你当时是要给我挡子弹，是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怕他误会，她还是点了点头。
  “你不要命了吗？”他突然吼了一句，眼睛红得像受伤的豹子。
  “我……”不会死的。
  话还没说完，她又被捏住了下巴，只见他下颌线收紧，体内像是住了头困兽，调动了全身的意志力，才堪堪将它压制住，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不许再有下次。”他一字一顿道。
  “……”姜甜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感觉下一刻他就会说出‘再有下次，我一枪毙了你’的话来。
  “听到没有？”他厉声补了一句。
  她应付了一个，“好！”
  没想到他没那么好胡弄，“看着我，再说一遍。”
  姜甜嘿嘿一笑，“好！我保证，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顾元培表情没有丝毫松动，“再说一遍。”
  “好！”这下她认真了，“我保证，不会再让自己有事了。”
  她又撒娇地扑到他怀里，蹭了没一会儿，就感觉到他一直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他哄小孩似的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语气有些无奈，“是我疏忽了，应该看牢你的。”
  “我很惜命的”她道：“不会轻易做不要命的事”除了为你。
  顾元培身体一僵，叹息了声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
  国难当头，他是少帅，应当身先士卒，他愁人地看了眼怀里的人，要如何打消她要为他身入险境的念头呢？
  可真愁人！
  顾元墨被抓，其贩卖鸦片的事被报纸刊登出来，顾元墨和郭恒一起进入了国民的黑名单，成了人人唾骂的民族罪人。
  顾元墨枪决，郭恒的别墅被查封，可怜李氏老年丧子，如今又落了个无家可归。
  小妖道：“李氏不会想不开，就此跟他儿子去了吧？”
  姜甜道：“不会的，像李氏那么自私刻薄的人，惜命得很。”
  果然，李氏在街上流浪几天，除了瘦了点，没其实变化。要饭被拒，照样张口就骂。
  小妖道：“李氏这性子，还没被人打死，真是个奇迹。”
  姜甜嗤笑一声，“没被打死，是没人想脏了自己的手。”
  李氏看到姜甜像看到救人于水火的菩萨一样，拐着小脚就往姜甜身上扑。
  姜甜忙捂着鼻子往后退，胳膊伸直隔开两人间的距离，“你谁啊？别过来！”
  “我是你婆婆啊！”像是怕她认不出来，李氏扒开发帘，露出脏兮兮的一张皱巴脸，“我是婆婆啊！”
  姜甜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是你啊！”
  “你怎么成这样了？”
  “说来话长”李氏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满脸堆笑道：“福熙路的家我去过，房东说已经租给别人了。”
  “你现在住哪儿啊？带我回家吧！”
  “我为什么要带你回家？”姜甜问。
  “我是你婆婆，你侍奉孝敬我是应该的”说完许是觉得不太恰当，改口道：“我不要求你侍奉孝敬我，给我口吃的就行，我如今吃不饱还挨冻，你要是不管我，我可就真没命了。”
  “你不想背负不孝的名声吧？”
  姜甜还没怎么样，小妖先气得不行，“这老东西太不要脸了，我真想大耳瓜子抽她，他儿子都跟你离婚了，她还有脸自称是你婆婆，可真是气死我了。”
  姜甜准备看笑话地点了根烟，借着氤氲未散的烟雾，她缓缓道：“老太太，你儿子早就跟我离婚了，我不再是你媳妇，背负不着不孝的名声。”
  李氏抿了抿唇，“再怎么说我也当了你五年的婆婆，这五年来，我……我……”
  见她支支吾吾，姜甜低头笑了笑，片刻后抬眸看她，“你是想说这五年来，你待我不薄，是吗？”
  “那是自然。”
  没想到她接话接的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姜甜笑弯了腰，“老太太，你所说的待我不薄……”
  “指的是六月天让我站在毒日头底下立规矩，还是下雪天让穿睡衣的我出门反省？”
  “……”李氏张了张口，眼神很是古怪，像是要反驳又怕激怒她。
  “都不是啊！”姜甜拖着尾音，表情玩味，“那是把滚烫的洗脚水兜头倒我身上，还是掐的我身上没一块好地方。”
  小妖气结：“老东西这么畜生的吗？”
  姜甜道：“这只是我能想起来的小部分。”
  小妖啧了啧，“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过来的。”
  “熬过来的呗！”姜甜道：“要我说，原主就是性子太软不敢反抗，后来做了歌女，觉得没脸，更不敢反抗了。”
  李氏有些局促的绞着手指，“那你也不能丢下我不管啊！我好歹是条人命啊！”
  姜甜嗤笑着吸了口烟，“你把我当人了吗？”
  “让我站在日头底下，有想过我热不热吗？轰我出门的时候，有想过我穿着睡衣在雪地里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
  许是原主的情绪作祟，说着她竟有些哽咽，她偏过脸努力压制着眼泪。
  “对不起！”
  姜甜转眸看她，从表情上看不出她是真心道歉，还是想被收留服软道歉。
  “对不起什么？”她问。
  “我不应该那样对你”李氏道：“我错了，求你收留我吧！”
  “……”
  “只要让我吃的饱穿的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可以给你当佣人的。”
  姜甜弯了弯唇，“不好意思，大帅府不收黑了心的佣人。”
  说完她顺手招了辆黄包车，在李氏的追逐下扬长而去。
  小妖道：“李氏可真够怂的，没追一会儿就不行了。”
  “她养尊处优那么久，能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