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莞尔进入宴会厅后，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她给服务生要了一杯威士忌，动作优雅地微抿了一口。
  “季小姐，介不介意我坐这儿？”
  一道清甜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季莞尔抬起眼帘，眼前的女人透着几分熟悉，是在宴会上帮自己说话的苏蓉蓉。
  “坐吧，苏小姐。”季莞尔颔了颔首。
  “多谢。”苏蓉蓉选了季莞尔对面的沙发坐下。
  打量着眼前犹如一幅画卷的美人，苏蓉蓉眼底闪过一道欣赏的光芒。
  “季小姐，我真羡慕你。”
  苏蓉蓉叹息了一声。
  “羡慕我？”季莞尔转动着手里的酒杯，悠悠地笑了。
  “羡慕我什么？”
  苏蓉蓉垂下眸子，语气里透着自嘲：“我跟你差不多的出身，可我，第一次来到类似的场合，远没有你这么淡定。那些千金小姐拿我取笑，我就只能忍着。甚至……她们弄脏了我的裙子，我还要被婆婆压着跟她们道歉。”
  季莞尔能够体谅苏蓉蓉当时的艰难，这个圈子是最势利的，同时也是最排外的。
  她温声说：“苏小姐，我很同情你。”
  然而，季莞尔的这句同情轻飘飘的。每个人的路，注定得自己去走，别人是帮不上忙的。
  但如果一个人能够自己立起来，季莞尔不介意拉上一把。
  苏蓉蓉轻笑了一声：“跟你说这些，有没有觉得我很莫名其妙。跟一个陌生人诉苦。”
  “那倒没有。”季莞尔弯了弯唇角，“我很感谢苏小姐刚刚的出手相助。”
  “你这么说就太客气了。”
  苏蓉蓉抿了抿唇，神色认真：“我看得出来，方才那种场面，你表现得游刃有余，即使我没有提醒你，那些人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但你还是提醒我了。在不知道我能不能应付的情况下。苏小姐，这个圈子里，很多人都是事不关己，恕我直言，有些时候，还是袖手旁观比较好。”
  季莞尔虽然跟苏蓉蓉是第一次见面，但从那群千金小姐的态度便能够猜测出，苏蓉蓉自己的处境尚且艰难，何必为了一个陌生人去得罪人。
  自己可以承受住那些人的报复，但苏蓉蓉不一定承受得起。
  苏蓉蓉愣了愣。
  没想到季莞尔会跟她说出这番推心置腹的话。
  她对他人的情绪一直很敏感，别人对她的善恶，她更是很快就能察觉。
  虽然，季莞尔的话并不顺耳。
  “你说得对。”苏蓉蓉垂下头，嘴角的笑容微微泛苦。
  “以我的身份和处境，明哲保身才是正确的。但我看到你，就像看到过去的自己，一时忍不住，话就多了些。”
  苏蓉蓉说着摇了摇头，一双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季莞尔，眼底有着歆羡：“我说错了，你比我好上太多了，明亮又自信，像是会发光一样。我敢打赌，这个大厅里，除了对你羡慕嫉妒的，就只剩仰慕你的了。”
  “苏小姐，你对我的评价也太高了。”季莞尔失笑道，“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
  “是啊，我早点懂得这个道理就好了。”
  苏蓉蓉，叹息了一声，怅然若失地道：“不过，我很快就要解脱了。”
  解脱？
  季莞尔挑了挑眉。
  只听苏蓉蓉继续说道：“我已经在跟我的丈夫办离婚手续了。那时候因为爱情冲昏头脑，又太有骨气，自尊心强到了可笑的地步。所以，我签署了婚前协议，四年婚姻，最后净身出户。”
  季莞尔的一双杏眼中流露出不忍。
  “苏小姐，需要我给你介绍律师吗？”
  举手之劳而已，就当是为了回报苏蓉蓉今晚的善意。
  “谢谢，不过，我不想要他们家哪怕一分一厘的财产，尽管这是我该得的。你可以理解为……一个穷人可笑的自尊心。”
  苏蓉蓉摇头拒绝了。
  季莞尔当然能够理解了。暂时的困境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能够走出去，跌倒要有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季莞尔心中一软，倒是动了几分心思。
  “不知道苏小姐是学什么专业的？”
  “我吗？”
  季莞尔突然转换了话题，苏蓉蓉愣神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是Z大毕业的，学的是播音主持，并且自学了金融专业，拿到了双学位，当时我获得了保研的资格，却为了爱情放弃了。”
  季莞尔觉得，苏蓉蓉此刻需要一点酒精。
  她朝着苏蓉蓉举起了酒杯。
  见状，苏蓉蓉杯子微倾，与季莞尔碰了碰，一口饮尽。
  她面露苦涩：“所以说，女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事业，如果去赌一个男人的良心，只会血本无归。”
  苏蓉蓉这句话，含着浓浓的情伤，仅仅只字片语，便能让人体会出她这几年的辛酸。
  季莞尔不习惯这种丧气，她将杯里的威士忌缓缓喝完，眼睛眨了眨，露出一朵明灿的笑容。
  “那么，苏小姐如果没有找好工作的话，欢迎你来风眼传媒。”
  “我吗？”苏蓉蓉不敢相信，季莞尔会对自己发出邀请。
  实际上，她半年前就在准备找工作了，但一个结婚四年半的家庭妇女，与社会脱节这么久，再想回去，真的太难了。
  然而，机会就这么降临了。
  “对，你没有听错。正好风眼传媒有一档自制的节目《财天下》，主持人欣姐怀孕了，正在找人交接，但是面试的那几个人，欣姐都不太满意。苏小姐，我只是提供一个机会，能不能把握，就看你自己了。”
  “是李欣师姐的《财天下》吗？我每个周三晚上九点也不必半，都会准时收看。”
  苏蓉蓉露出异常惊喜的神色。
  因为这个，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婆婆还经常找她麻烦，天知道，她犹如一潭死水的生活里，师姐的节目就是唯一的光亮了。
  “没想到你跟李欣认识，那正好，也不必我再费心思为你们引荐了。”
  季莞尔面带微笑，语气真挚：“苏小姐，结束错误的婚姻，以后你的前途一定会一片光明的，我祝福你。”
  “谢谢。”
  苏蓉蓉让侍应生给自己添满酒，跟季莞尔的酒杯碰在了一起。
  她笑中带泪，颇为认真地说道：“这是我这么多年最开心的一天了。”
  过去四年，她都没有这么轻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