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观的人更容易抑郁吗

  我们在失败时都会感到暂时的无助，但有些人可以立刻爬起来，有些人则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都还是垂头丧气的。你还记得第4章中谈到的9种症状标准吗？有5种以上的症状才能被诊断为抑郁症。还有一个必要条件就是：这些症状都不是短暂的，它们一定要持续存在超过两个星期。


  如果失败的人是一个悲观者，习得性无助会转变成严重的抑郁症；而对一个乐观者来说，失败只会造成其暂时的沮丧。悲观会引起抑郁症吗？


  在20世纪80年代，我一直在验证这个预测。宾夕法尼亚大学研究小组曾把有关解释风格的问卷发给了几千名轻重程度不同的抑郁症患者，问他们对好、坏事情的看法。我们发现，有抑郁症的人同时也是悲观的人。


  但这并不表示悲观会引起抑郁症，它只表示患有抑郁症的人同时也是悲观者而已。这种相关不代表任何因果关系，因为也有可能是其他因素引起了悲观和抑郁。如果要证明悲观能引发抑郁，我们需要一组本来没有抑郁症的人来证实在经历天灾人祸后，悲观者比乐观者更容易抑郁。


  最理想的实验地点是密西西比州临近墨西哥湾的小镇，先测试镇上每一个人的悲观程度和解释风格，然后等待台风的来临，等台风过后，我们再去看谁躺在泥泞里不动，谁已经卷起袖子开始重整家园了。不过，做这种“自然实验”（experiment of nature）会有道德和经费上的困难，所以我们必须找其他方法来验证这个因果关系。


  我有一个非常聪明的学生叫珊迈尔（Amy Semmel），她觉得我们生活中就有这种“自然灾害”，例如一学期要进行的两次考试。9月学校开学时，我们先测验学生的悲观程度和解释风格。10月快期中考试时，我们问学生他们认为考多少分算失败，大多数学生回答说得B+就算考砸了。B+的预期对实验没有影响，因为我所授课程的平均成绩是C，所以大多数学生都会成为实验的被试。在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发考卷的同时，我也给学生发了一份贝克的抑郁问卷。


  有30%成绩为B+以下的学生变得“非常抑郁”，30%在9月测试中表现为悲观的学生变得“很抑郁”，而70%既悲观又考得不好的学生也变得“很抑郁”。事实上，认为考不好是由永久性和普遍性的原因导致的学生，到期末考试时依然抑郁。


  另一个适合“自然实验”的地方是监狱。我们测量男性犯人在进监狱前和进监狱后的抑郁程度。监狱犯人的自杀现象非常普遍，我们想预测一下哪种人最容易变得抑郁而产生自杀倾向。我们很惊奇地发现，在刚进监狱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是严重抑郁的，但是到他们出狱时，几乎每个人都变得严重抑郁了。或许有人会说进入监狱本来就是这样的，但是对我来说，似乎有其他更深层的事情发生在他们入狱期间。但是无论如何，我们成功地预测了谁会变得最抑郁，就是那些进来时很悲观的人。换句话说，悲观是抑郁症生长的肥沃土壤，尤其是在不友善的环境当中。


  这些发现都指出悲观是抑郁症的原因。现在我可以在厄运到来之前就准确预言出哪些人会变得抑郁，会得抑郁症了。


  另一个验证悲观是否是抑郁症原因的方法是长期观察一些人，这叫作纵向研究。我们追踪400名三年级的小学生到他们升入六年级，测量他们的解释风格、抑郁程度、学习成绩以及在学校受欢迎的程度，一年测量两次。我们发现，在三年级时悲观的孩子，最有可能在这四年中变得抑郁；而乐观的孩子不会这样，即使一时抑郁也很快就会恢复。另外，我们也研究了青少年，发现情况也一样。


  这些研究真的能证明悲观会引起抑郁症吗？还是说悲观总在抑郁症之前发生，它让我们能够预测抑郁？下面是一个很具摧毁性的论点：假设人们很清楚自己会如何面对厄运，有些人反复看到不幸的事情发生时自己受到沉重的打击，这种意识让他们变得很悲观；另一些人因为看到自己总能克服困难，所以变得比较乐观。这两组人变得悲观或乐观，只是因为他们了解了自己应对灾难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之下，悲观就像汽车的计速器，它告诉你汽车每小时跑多少千米，但并不是计速器让汽车跑起来的。


  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反驳这个论点，那就是研究什么样的治疗方法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