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涛张嘴一长串国骂像珍珠项链串联在一起，正要脱口而出问候外面两人。
  卫生间的门这时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道男声响起：“哎呀，武主管亲自上厕所呀？周彬你这是替谁排泄？”
  危涛不知道这新来的是谁，不过这句话直接把他想骂人的冲动挡了下去。
  来者何人？
  武波组的孙斌，昨天才开了一单的幸运儿。
  武波被孙斌逗乐了：“难道上厕所这事还可以代劳？”
  孙斌笑着回答：“是啊，武主管你只要说一声，赴汤蹈火，我小斌一定把尿给你排泄到位。”
  周彬也笑：“我特么是替安哥来排泄，你信不信！”
  “信！”
  外面传来笑声、滋尿声、冲水声，声声入耳。
  不一会又归入平静。
  坐在马桶上面的危涛却怎么着也没有心思继续看书了。
  他出了洗手间直奔大厅段小明身边。
  段小明刚带林小娟看完样板房，正在户型模型上给林小娟总结户型的优点。
  朱苏则跑去儿童娱乐区陪孩子去了，她看累了。
  反正这房子是买给小娟的，她喜欢就行。
  对于段小明来说，虽然林小娟这套房子已经交了定金认购了，但是宝典有云：“每一次接待客户都要像第一次见面一样热情，只有这样，你才可能成为销冠！”
  思维真的很重要。
  要想成为销冠，改变思维是第一关。
  他为了能成为销冠，从最开始的强迫自己牢记这些告诫已经发展到如今奉宝典为准则了。
  段小明跟危涛有四年多的默契，看见危涛突然默不作声板着脸站在自己身边，猜测他肯定有什么事情。
  于是停下说话，用眼神询问他。
  危涛笑着对林小娟说：“姐，不好意思，我找小明一点事。”
  林小娟笑着点了下头。
  危涛把段小明带到一旁，把刚才在卫生间里听到的话简要的说给了他。
  最后他还不忘做出总结性发言：“我说，你这肯定是得罪他们了，你得小心那两个人，特别是那个什么武主管。”
  段小明没有跟危涛说过自己工作的琐事，危涛自然不知道自己跟武波之间有过节。
  听老同学说着，他气得咬牙切齿，听到最后，他恨不得现在就找上武波和周彬狂揍他们一顿。
  可一想到上次的处罚，他忍住了冲动。
  凡事可不能急，不然又落了口实了。
  上次自己动手虽然逞一时之快，但是也差点让自己滚蛋了，要不是老爸动用了关系，自己指不定现在流落街头发传单挣生活费了。
  总不能又打一次架，然后又要老爸出面解决问题吧？
  可是不打他们一顿，也想不到更好的出气方式。
  男人之间解决矛盾的最直接办法就得靠武力，难道被人欺负和侮辱了，拿业绩来“回报”别人的无礼？
  你看，你看，我业绩比你强，你再下流，也是个垃圾！
  这又不是国家崛起，需要先比拼经济实力。
  只有弱者才想着以理服人！
  我段小明就奉行谁惹我，我就揍谁！
  可怎么揍不惹麻烦呢？
  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于是皱眉：“我之前揍过那个武波跟周彬一次，梁子已经结下了，想不到这狗日的，这么下流！”
  危涛先是惊讶，然后是佩服：“可以啊，你一挑二？赢了还是输了？”
  段小明没好气的回答：“这特么不就跟赌博一样，参与了就意味着已经输了，虽然当时我打赢了，可差点丢了工作——不行，今天这两个家伙说的话太过分，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非得再揍他们一顿不可。”
  危涛跃跃欲试：“可以啊，这两个人没有教养，教训他们是对的，要不这次我们再揍他们一顿，我自从高中考到跆拳道一段之后，还从来没有施展过呢。”
  段小明：“一段？一段是什么水平？”
  危涛说：“你管什么水平，反正打那两个崽子绰绰有余，打不打？”
  段小明看了他一眼，大学四年这小子似乎确实提及过自己是跆拳道什么段什么段的，想到这里，他开口：“这样，你想个办法，想想怎么揍了他们又不会害我被公司处罚，而且还不能惊动我爸，你先帮我想想，我去跟我姐聊一会。”
  走开两步，段小明又折返回来：“不要想太绅士的，只要能出气又保护好我们自己，什么方法都行，ok？”
  危涛灵光一闪：“我特么可以求助大学班级群啊。”
  危涛的话让段小明茅塞顿开，他不禁对着危涛竖起大拇指。
  危涛回他一个OK手势。
  段小明贱兮兮的说：“我希望这个大拇指回头不要换成中指，你有没有信心？”
  危涛有点忍不住笑：“你他妈是卖房子还是干传销的，这个时候还在搞气氛，你快去忙吧，交给我，保证你一直竖着大拇指！”
  段小明返身走回到林小娟身旁，开始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
  虽然这套房子是狗哥送给自己的业绩，可作为一名销售人员，骨子里的荣耀不允许自己潦草应付。
  接下来足足一个小时时间，段小明认真的工作着。
  危涛则又是打电话，又是发信息，忙得不亦乐乎。
  等段小明把介绍工作和资料检查工作做完，危涛还坐在洽谈区一角忙着。
  段小明又陪着林小娟五人去了银行，把按揭手续办理妥当。
  办完之后表姐朱苏带着林小娟母女走了。
  段小明跟她们道别，一个人回到小强地产的时候，危涛站在售楼部外面的广场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说起陪同林小娟去银行办理按揭，段小明不能理解狗哥的做法，房子都特么买了，居然不出面陪同。
  怎么说，这林小娜是他女儿吧，难道女儿也不见了？
  看表姐朱苏跟林小娟姐姐之间关系也很融洽，难道狗哥买这套房子是为了赎罪？
  他根本就没有颜面再见自己的前女友和大女儿？
  果然啊果然，狗哥就是一个超级大渣男！
  他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天澳地产售楼部，心里念叨着，想不到你狗哥也有今天！
  然后转过头，朝危涛走去：“组织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
  危涛一本正经：“完美计划已经制定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实施！”
  段小明：“赶紧说说！”
  危涛靠近一点，轻声快速的把计划说了一遍。
  “……就是这个计划有点脏，你觉得行不行？”
  段小明边听边点头：“不脏，不脏，此乃妙计！此乃妙计啊！谁想的？”
  危涛嘿嘿一笑：“点子王的构思，全班同学给你完善的，怎样？”
  点子王是班上鬼点子最多的同学，姓王，单名丹。
  名字女性化，十足的糙爷们。
  危涛接着又说：“他说本周末来找我们玩。”
  段小明摸了摸下巴，笑着回答：“等他来，我请他吃大餐，走——执行计划！”
  十多分钟后，一直游走在前台区域的段小明收到了危涛的信号。
  他的来电。
  段小明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他抽出一点点，偷瞄一眼，没接。
  然后，他快速从前台区域抽身开来，朝卫生间方向走去。
  走过西侧洽谈区，转一个角，走道的尽头就是卫生间。
  危涛守候在通往卫生间的必经通道之处。
  他所站立的位置已经是监控死角了。
  想必这天下没有几家公司会把摄像头对着厕所门口吧。
  至少小强地产没有。
  看见段小明从转角处走过来了，他把手机揣进兜里，然后跟段小明没有任何的眼神对视，自己一个人先走进了卫生间。
  段小明慢慢走着，拿着手机刷短视频，面上还带着笑容。
  一副没心没肺不求上进混日子的模样。
  就在此时，卫生间突然响起了打斗声和呼叫声。
  “我操，误会，误会，别打人呀！”
  这是武波的声音！
  “误会？你把尿甩我身上，你说是误会？”
  然后又是哎哟哎哟的声音。
  还有打斗声音。
  段小明忙把手机收起来，快步往卫生间走去。
  女卫生间跑出来三个女同事站在男卫生间门口，好奇又不敢进去看的模样让段小明觉得很好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男卫生间一天到晚几乎都是空着的，女卫生间却时刻处于饱和状态。
  毕竟六个人坑位的女卫生间，一下子能跑出来三个人，可见女卫生间“生意”多好了。
  “怎么了？”
  段小明问。
  他怎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这完全是计划的一部分啊。
  “不知道！”
  “好像是打架了！”
  “好像是客户跟武主管打起来了？”
  段小明一脸的惊讶。
  论演技，狗哥在现场的话，肯定会竖起大拇指。
  这么丰富有层次的惊讶表情，表演系科班出身的都没有几个人能做的这么好。
  “不是吧？打起来了？那我去喊保安！”
  段小明转身欲走。
  卫生间里又传来危涛的喊叫声：“你放手！再不放手我报警了？”
  听见危涛这句台词，段小明都怀疑他被欺负了，虽然提前知道了情节发展，可这些临场发挥的台词可没有事先仔细对过。
  段小明一方面真心担心，一方面又稍微用上了一点演技。
  “我操，武主管不会把客户打伤了吧，你们谁去叫下保安，我进去看看，快去呀。”
  三位女同事里有一位忙踩着高跟鞋，撅着屁股，一颠一颠的去找保安了。
  小强地产的妹子无论五官娇俏与否，那身材可是个顶个的好。
  段小明盯着对方的屁股，礼貌的注视了三秒，致以崇高敬意之后，转身就靠近卫生间门口。
  他很礼貌的抬起手，在关闭着的男卫生间门上敲了几下。
  “咚、咚咚、咚咚咚！”
  这是他跟危涛事先约好的信号。
  然后他心里默数三秒，猛的推开门，只看见危涛半躺在地上，武波正趴在他身上。
  这局面显而易见，武波把危涛按在厕所暴打！
  武波抬头看见门被打开了，一脸的愕然。
  外面两位好事的女同事偷瞄到了武波骑在危涛身上，也是一脸愕然。
  段小明忙开口：“我操，武主管，你赶紧起来，你这样打人不对啊！”
  然后他作势松开扶住的洗手间门，门在闭门器的作用下反弹回去关上了。
  外面的两位女同事只看到这里，然后就听见段小明开口：“武主管，你放手，有什么事情好好聊，这是我大学同学给我一个面子！”
  然后实际情况却是，他进去之后一边嘴上这么说着，一边把卫生间的门给反锁上了。
  武波不知道段小明要反锁卫生间的门干什么，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正如刚刚响起敲门声，这危涛突然一把扯住自己摔下去弄得他一脸愕然一样。
  这到底是唱的那一出戏啊！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段小明几步就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居高临下的开始对自己拳打脚踢。
  这个时候武波要是还想不明白，那可真的是蠢到家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虽然本质上不是好汉，但是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他懂。
  不光段小明在打他，刚刚假摔的危涛也站起来在揍自己。
  双拳难敌四手，他开始还反抗，几下之后，已经毫无抵抗之力。
  他被段小明和危涛两个人按在卫生间的地板上无情的摩擦！
  “哎哟！哎哟！别打了别打了！怎么样都行！”
  段小明对着危涛使了个眼色，危涛大声叫：“你放不放手？再不放手，等我出去，我一定报警！你们小强地产置业顾问打人啦！”
  边喊边打，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
  危涛打的时候还笑得很邪魅！
  只是没有笑出声而已。
  武波气得快要吐血！
  怎么这段小明如此卑鄙龌龊，联合他这个朋友来整蛊自己。
  卫生间外门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看见远处刚走开的同事带着秦艳娇主管和保安等人过来了，忙在门口喊：“你们别打了，秦主管跟保安来了！”
  段小明忙跳开，把卫生间门打开，然后自己顺势往地上一躺，危涛见此抱住武波一摔，两个人便滚在地上。
  危涛也不顾地上脏不脏，使出剪刀脚夹住武波双手，段小明见此忙拿起武波一只腿压在自己胸口上。
  就在此时，此前危涛蹲过的那个战场——男卫生间里唯一一个带马桶的隔断，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武波组的组员郑小冯。
  卫生间的大门这时也被打开了，保安大哥拿着警棍，严阵以待的站在门口，他的身后则是一大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