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消费计划，嗯，因为日常开支这一块我不缺钱，所以，我暂时没有什么计划——我说完了，谢谢各位！”
  段小明理直气壮的说完，然后坐下。
  原本还有点杂音的会议室，静悄悄。
  特别是不缺钱这句话让大家觉得这人没业绩说话还这么拽，实在是无语点评。
  段小明也没有觉得多不正常，对于他来说，这不是第一次，而是第三次了！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脸皮厚到不怕毒！
  三秒后，何耀文带头鼓掌，会议室稀稀拉拉才响起掌声。
  吴小沫是整个会议室里唯一没有鼓掌的人。
  段小明轻声对着右边说：“吴小沫，礼尚往来，你怎么不给我鼓掌？”
  段小明的话语，在吴小沫看来，故意搭讪加情商超低，没看出来自己不想搭理你吗？
  而且现在正在面试，能不能别说话！
  覃妮：“段先生，那你计划今年到明年底挣多少钱呢？”
  这个问题问的段小明猝不及防，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自己一个月拿三千底薪力求不被炒鱿鱼吧？
  “或者，段先生可以说说自己每月的开支情况，车贷、房贷、生活费、旅游计划等各方面的——想花钱就得挣钱，对吧？”
  说完覃妮看着段小明微笑。
  原来如此，这是问我想挣多少钱呢。
  我不可能告诉你我打算挣多少钱的，因为我没有自信！
  “呃，这个，我每月的开支保守估计在三万左右，一年开支四十万吧。”
  说到开支，段小明就想起小时自己跟妈妈去云贵贫困山区，那些跟自己一样年纪，但眼神更清澈透明的孩子们，衣着脏旧，却读不起书早早干农活的画面。
  是妈妈让自己懂事一点，不要浪费钱，应该挣钱了帮助穷人。
  段小明很惭愧，答应妈妈的事他只做到了一半，那就是帮助穷人，但不是用自己挣的钱。
  还好，嘿嘿，有个不讲武德的有钱爸爸。
  “段先生上下班是坐车还是开车呢，目前每月房贷多少？”
  “我出行坐公交车，呃，目前还没有房贷。”
  覃妮不动声色的在段小明提交上去的面试表上，第一环节面试评估里，勾选了“C”选项。
  一共有ABCDE五个选项，目前仅段小明一人夺得C选项殊荣。
  不是嫌贫爱富，而是你在房地产行业工作一年连台代步车都没有，任你把自己为什么不开单的原因说的天花乱坠，我们小强只要强者，不要销渣！
  吴小沫有一种感觉，大家看向段小明的不善眼神顺带也会伤到自己，她不自主的身体往右边倾斜一点，离左边段小明更远几厘米。
  这个动作倒是被段小明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好的，下一位。”
  很快所有人介绍完毕。
  覃妮开始给大家发放试卷。
  何耀文：“大家辛苦了，先休息十分钟，大家可以喝水、上卫生间，也可以看看刚发的试题，十分钟后我会跟销售经理一起来进行第二个环节，问答环节，大家不用紧张，试卷上的题目每人只会抽三题。”
  说完，何耀文和覃妮拿着资料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壁挂电视机里总部的视频画面也被关掉电源，漆黑一片。
  吴小沫起身出了会议室。
  段小明本还打算跟吴小沫打个招呼的，见她走了，干脆坐着看试卷。
  试卷上面一共30道题。
  段小明快速扫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小心肝抽筋。
  其他人也在议论纷纷。
  还有人一屁股坐上会议桌开始高谈阔论。
  “说是只抽3题，这30题不得都会才行？难度太特么大了！”
  “人事太狠了……”
  “小强房地产名不虚传，第二环节我估计自己过不了……”
  “……我们这是找虐来了啊……”
  精英都微笑不语，叽叽喳喳的都是半桶水。
  段小明听着，可不是么，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这面试压根自己就过不了，得求助，他经验老道的站起身遮盖住试卷，然后不动声色拍了照。
  他拿起卖房宝典快步走出售楼部，把照片发给狗哥，然后给狗哥打电话。
  “快看我发给你的图片，一题都不会——”
  狗哥靠在沙发上，双脚交叉，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拿着手机看段小明发过去的图片，扬声器里传来段小明的声音，狗哥开口：“宝典带了没有？”
  “趣÷阁记本啊？带了，可是——”
  “都有答案，自己看宝典。”
  “难道宝典上面我以往没有业绩它也能给创造一个成功销售案例出来？还有，宝典能预测我未来在团队排名第几？”
  “都说有，叨逼叨的！”
  段小明只觉得狗哥是真的狗，你们设计将我淘汰，又安排我来小强面试，现在想这么轻易打发我，不可能！
  小爷我不可能受你们摆布！
  “你不说，我放弃面试！”
  狗哥：“我很喜欢助人为乐，要不要转告你爸爸，就是你那个每月能给你三万块钱的爸爸。”
  真是狗啊。
  “嘶——请接收我真诚的道歉，同时，请无私的帮助我解答这些难题吧，因为这些题对我来说，每一题都属于化骨绵掌级别，那首歌怎么唱来着——面试你是无底的黑洞我无力抗拒失重——狗哥我无力抗拒，特别是业绩这个坑和自认能排名第几我没有信心啊！”
  “唱的真难听，你去小强房地产，奔着什么目标去的？“
  “难道是搞定今天才认识的那个傲娇姐姐？”
  “什——么？”
  “哎呀，说漏嘴了，我要追傲娇姐姐的秘密这么快被你知道了——目标是跟老段对赌，三个月内成为销冠！“
  “有信心吗？”
  “这话问的，让你一个月内减肥30斤你有信心吗？”
  狗哥看了看自己的肚腩：“你就告诉面试官，你到小强房产就是为了成为销冠，你大声的问面试的所有人，有谁能保证业绩一直在你之前！”
  “这——要是有人说敢保证，怎么下台？”
  “大哥，人设很关键，你当了第一个二愣子，就不会有第二个二愣子抢风头了。”
  “有道理——有个屁道理！算了，你继续说吧。”
  “没了，有疑问看宝典！”
  “没了？”
  狗哥已把电话挂了。
  段小明骂了一句没武德，然后回到会议室，时间刚刚好。
  但是人事和传说中的销售经理未到场。
  会议室吵闹异常，连线总部的显示器也漆黑一片。
  吴小沫坐在段小明右手边，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段小明也懒得理她。
  等你发现我的好，你迟早会主动跟我亲近的，等着吧你。
  段小明拿出卖房宝典，对照着试卷上的题目，一题一题去寻找答案。
  嗨，还别说，真有答案，连如何阐述销售成功案例都有答案。
  可是自己没有销售案例啊！！！
  这么大本宝典，居然不考虑销渣的实际情况，差评！
  段小明一边吐槽，一边开心的拿趣÷阁在每一道试题后写下宝典对应页码，有的试题后还标上了多个页码。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十多分钟，会议室吵吵闹闹。
  段小明放下趣÷阁，只觉信心满满，狗哥，你这本宝典真的稳如老狗呀。
  要是今天面试成功，我决定日行一善，每天背后少骂你几次。
  段小明合上卖房宝典，内心祈祷，希望不要让我讲成功案例。
  他左手肘撑在台面上，左手掌托着自己脑袋，偏着头看默不作声低头玩手机的吴小沫。
  吴小沫感觉到段小明在看自己，她把身体稍微往右边转了一转。
  段小明才不管，眼神像扫描仪一般更加肆无忌惮，脑子里想着等下面试自己拿宝典”斩妖除魔“的画面，不由嘴角扬了起来。
  一想起，等下有可能把吴小沫都比下去，笑容更加灿烂，忍不住还笑出了声。
  吴小沫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扭回去，心里骂了一句：”神经！“
  ”吱呀……“
  ”哐……“
  会议室大门被推开，人事专员何耀文跟在一位帅气的男子后面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瞬间被按了静音键。
  会议室壁挂显示器也重新亮了起来，总部的领导们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何耀文前面那人三十岁出头，一米七的个头，修长身材，白面书生模样，挺直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金属边眼镜。
  他在大家注视下，坐进主席位，何耀文站在他身后右侧。
  “大家好，因为一点事情耽误了，这是我们销售经理陈经理。”
  大家鼓掌。
  掌声鼓到一半，陈陶安伸出右手往虚空下轻轻一压：”不用鼓掌……“
  掌声被像被快速调小的电视声音。
  “各位好，我叫陈陶安，耳东陈，陶安两字跟明朝写《泊江州》的陶安相同，下面直接开始第二轮吧。”
  大家一脸懵逼，谁？
  段小明更加一脸蒙蔽，唐诗宋词我熟，明朝的诗，欠奉！
  看来这经理身上袋子肯定多啊，很能装！
  何耀文：“接下来从我右边开始，逆时针，进行第二个环节。”
  陈陶安看着右边第一人，眼神很犀利，直接发问：“如果客户看房带来一个狗头军师，你怎么办？”
  坐在他右下边的是一位小胖子，个头不高，下巴却有三层：“陈经理好，我叫——”
  ”不用自我介绍，直接说你的答案就行。“
  乖乖不得了，这个经理一看就不好相处，像条狼，段小明心里分析着，这么看来，狗哥好相处的风格很像是狼的远亲——二哈了。
  看上去凶，其实冷面背后是个暖男，虽然逗比了一点。
  小胖子被经理这么一说，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不过好在久经沙场，很快就开始进入状态。
  “……我会跟客户本人详细的介绍项目优点，并会创造机会，比如假装倒水，或者请求同事帮助支开客户，单独跟军师对上话，试探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军师不能有效沟通，那么我会在接下来的情况下，跟实际买房人说清楚，买房子是自己和自己家庭的事，如果不买，以后房价涨了，不会有任何人替你承担上涨的这部分差价……”
  三道题目答完，小胖子出了一身汗。
  每一个人在讲的时候，何耀文都会将其简历找出来，递给陈陶安，陈陶安眯着眼睛看着简历，面无表情。
  段小明坐在陈陶安右手第四个，很快就到了他。
  会议室原本和谐热闹的氛围，因为陈陶安，变得战战兢兢。
  陈陶安拿着段小明的简历看了很久，一直不说话。
  段小明心里想，玩心理战术？
  气场比你大了不知多少倍的老段，这么多年从我这里问出的有用情报信息，哪一条不是靠钱收买的，就你——在我面前，哼哼。
  “说说你为什么没有业绩还敢投简历吧？”
  陈陶安放下简历，没有提出试卷上的问题。
  不按常理出牌啊，是不是销售经理都一个德性？
  “我爸帮我投的简历，接电话的也是我爸。”
  这个回答向死气沉沉的会议室水面丢进了一颗小石子。
  陈陶安被这种套路打乱了思路，他在想怎么压压这小子锐气。
  “那你爸爸看来是个人才，居然能通过我们的电话初试——很抱歉，你不符合我们招聘流程，你的面试无效。”
  小石子终究没有荡起多大涟漪，会议室更加安静了。
  吴小沫瞥了一眼段小明，看来这家伙要被赶走了，真是大快人心！
  “经理，我想把前面三位朋友的问题都回答一遍，你再决定让不让我走吧。”
  “不用了！”
  陈陶安没给段小明任何余地。
  “让他说吧！”
  会议室顶上的悬挂音箱突然传出了一道浑厚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