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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妃，母妃……不要丢下灏儿。”
  “明君不该有泪。”床榻上，一双摄人心魂的漂亮丹凤美眸尽是挣扎之色，蹙紧的细眉将额上的梅花烙印承托的更加娇嫩，瘦削的瓜子脸发白的吓人，细长的纤指紧紧攥住男娃儿的双手，红唇微启：“皇上他……”
  “娘娘，娘娘，您不要等了，他不值得您这样……”扑通的一声，一小丫头的哭泣声惹起床榻美人一阵轻喘：“莫乱说话。”
  小丫头似乎很倔强，只见她明眸一寒：“这地方与冷宫有何区别？说一万遍都没人听见……司徒信，这个忘恩负义之人，当初我早将他……”
  “剑萍，住嘴……”美人脸色一变，急速咳嗽。
  “母妃……”
  漆黑浩瀚的夜空突然响起无数烟火，飘起的歌舞升平之乐为这座冷清的宫殿蒙上讽刺的讥笑……床榻的美人笑了，笑的刺耳，笑的苍凉，一滴滴泪珠犹如断开的珠帘……将眼前的男娃儿紧紧拥入怀抱，哽咽道：“司徒信背信弃义，幸好我选择了灏儿。”是幸存？是无奈？是悲痛？
  “剑萍……”
  名叫剑萍的丫头目光一狠，从衣襟掏出一短剑，哐的一声，男娃儿瞪大双目：“剑萍，你为何要杀母妃？”
  ……
  “母妃……”冷汗打湿雪白的中衣，司徒予灏喘着急速的气息从龙榻上翻身坐起。叫声引来灯火通明，更引来太监尖锐忧心的惶恐：“皇上……”
  “几更了？”
  “刚过四更。”
  司徒予灏举起乏力的右手：“伺候更衣。”
  “皇上，才四更……”
  司徒轻蹙眉头，聪慧的太监适时闭口。转了个话题：“酒气伤身，要不奴才吩咐宫女煎剂醒酒茶？顺便传太医为皇上换药？”
  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手腕的伤口，微微点头。太监一退下，司徒予灏满脸迷惘之色。
  母妃被剑萍杀害的那夜之后，片面之词，予他，不屑。
  那夜，是他的噩耗，母妃被自己的贴身宫女杀害？轻轻闭上双目，夕阳宫那让人窒息的血腥场面清晰浮现在眼前……那夜死的妃子何止是母妃，落阳宫的雪妃被赐毒酒……那夜，强势冷血的父皇抱着母妃的尸体跪在雪地，整整一夜……他司徒予灏要的是真相！
  思绪回到眼前，脑海那女子的肥胖身影仍旧挥之不去，承认自己当时是被愤怒气昏头，不对，那女人的确是声声维护那狼人，忆起那句：他是我朋友……
  攥紧的手腕凸起吓人的青筋，全身的怒火燃烧胸口，缓缓睁开狭长的双目：“来人。”
  “皇上。”
  “确定，死了吗？”声带沙哑。
  “回皇上，尸体已交由佟妃娘娘处置。”
  “退下吧。”犹如被抽光所有力气那般，乏力瘫坐龙榻之上。轻轻闭上双目，那个女子的一颦一笑犹如长根似的，深深烙在心中。女人，他不热衷，从不会深陷其中。自母妃死去之后，从小便知道后宫的女人胜过世上任何的毒物。
  女人，只会是工具，是助翼朝繁殖的工具。而且，后宫那群女人，除了耍点小手艺吸引他之外，根本与花瓶毫无区别。争风吃醋更是屡屡反复无常。除了凤仪之外，他甚至记不起自己宠幸过的女子，凤仪是特别的。
  天下男儿皆爱美色，文凤仪不但拥有沉鱼落雁，气质更是出尘脱俗，特别是那超群舞艺和身段，实在很难不让人投醉迷恋，性格更是乖巧伶俐，可惜，奈何自己从不动心。更多的顾虑是，文凤仪是那老狐狸的爱女……一想到里，那张绝色脸孔快速化为一个恐怖的骷髅头……
  但是，但是那个满身水珠，一身奇异服饰外加一脸新奇的滑稽脸孔，嘴角禁不住愉悦，悄然微扬。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场面之际，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告知自己：这个女子将会是很特殊，尽管她没有倾城的美貌和窈窕动人的身材，美人，他不缺，也不屑。
  第一次，她很成功惹起他的注意，心底认定那是个陷阱，后宫某些妃嫔甚至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不惜牺牲性命，真是愚昧至极。事实上，第二日之后，他很快就将此事忘却。直到那天上朝，大臣无心的建议，忽地，很想再次造访颜玉宫。
  原本以为等候自己是另一场戏剧，诸不得她竟打扮得体在门口迎接，心中的火光突然黯然熄灭，她果真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而设下的局，霎时，心冻的犹如掉入冰窖。
  可是，竟然再次失算？装睡？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样的装睡实在是……哑口吃惊。最终，心底有了让自己愕然的决定，将她贬为宫女，这下你总得来求我了吧？
  想不到的是：事情的发展再次脱离控制……这个女子，身材不是异常的笨重，属于让男人厌恶的类型，性格也很一般，说她胆大，但每当身处恶劣形势却只会咬牙挺过，不曾来求过自己，文凤仪是他最宠爱的女子，将她留在凤仪身边，是自己布下的另一个棋局，他很想知道那张懒散且不在乎任何事物的脸孔下隐藏着一颗怎样的心？自己更是不厌其烦留在凤囍宫，可是，失算，失算，自己竟是自作多情……她的宫女生活竟过的不亦乐乎，小路子的回报让自己诧异瞪眼。
  “颜美人总是抢了小花丫头的工作，奴才打听过了，那些宫女说，颜美人的解说是：公平交易。”
  “公平交易？”
  “回皇上，早晨都是小花丫头帮颜美人洗漱更衣，所以……”
  司徒嘴角微微上扬，倒是个贴心的女子……小路子突然结巴：“可是，可是……”
  “嗯？”
  “奴才看她倒是忙的很，很奇怪。”
  “此话怎解？”
  “……”小路子一个哆嗦。
  “说。”
  小路子打了个寒颤，小声道：“她哪是在洗衣裳呀，她用……脚踩……而且还哼着怪异的曲子……听说是最佳骂人的曲子……”
  “噗……”刚入口的茶倾泻而出。
  “皇上？”小路子的声音快哭了。
  “跪安。”随手拿起搁置一旁的手帕，拭了一把嘴角溢出的茶迹，摆摆手示意小路子离去。眼前仿佛看到一幅这样的画面：脚踩衣裳，撅着嘴，一边咒骂凤仪甚至是自己，洗完之后笑嘻嘻的爽朗脸孔再现……可是，奈何她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木偶’？除了例行应付的客套话，那张小嘴比自己的金口还来的密实……想到这里，司徒的双眸柔的犹如一缕清风……
  说她胆子小，不，那双不同于深宫女子的倔强黑眸，古灵精怪活力十足满脑鬼点子……只要见到她，疲倦紧绷的身躯犹如得到救赎，这种感觉，是舒服。
  这种舒服，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凤仪的舒适是贴心和顺从。而这种舒适是从心出发，那个新奇的脑子总是想出层出不穷的乐子，甚至那个安全套……司徒予灏哑然失笑，这个丫头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在死亡面前的她，不但不为自身着想，竟然还有多余的心思为那死去的贱婢哭泣？演技超群？还是真情流露？奈何当时的自己哪有闲顾及这些？满眼都是她手中的锦囊……但是，她的倔强是为谁绽放？为司徒予澈？
  这个女子，他竟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