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
  沈修瑾靠在椅背上，垂眼睨着身前正认真在解自己衬衣纽扣的小女人。
  他也不拦着。
  “手。”
  他配合抬起胳膊。
  带血的衬衣被脱下来，沈修瑾上半身赤裸，露出类块分明，极具力量感却并不夸张的肌肉。
  他肤色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就愈发醒目。
  新伤叠旧伤……瞧着都疼。
  沈修瑾虽然有神骨，却依然是血肉铸成的人身。
  进入异空间，正面刚邪煞星……
  他右手缠着一层纱布，里面没长好的伤口裂开，血水泡湿了那层白纱。
  这是之前被噬骨水腐蚀的伤口，在神骨和玄虚子药包的加持下，血肉长得很快，但显然，还没完全恢复。
  苏乔手轻轻抚摸上去。
  “……疼不疼？”
  是在问眼前的沈修瑾，也是在问上辈子，被吊在城楼上的，被折磨得没有人形的阿瑾……
  沈修瑾微抿了下唇。
  大手捏住她的下巴，迫得她仰头直视。
  “苏乔。”他看进她眼底，眸色深沉又专注，他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的唇，低声对她说，“你看清楚，我是沈修瑾。不是前世那个蠢到被欺骗，被抽骨，被折磨到只剩一口气的小和尚。”
  苏乔瞳孔一颤，“你都知道……”
  “前世么？”沈修瑾嗓音有些哑，“我看过轮回境……”
  他不满她。
  只是他的视角，看不到前世她和邪煞星的渊源。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沈修瑾俯身吻住她的唇，呼吸炽热几乎能烫伤她。
  他含着她柔软的唇，逐渐染上欲色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清醒又沉沦。
  沈修瑾大手寻到她冰凉的小手，长指插进指缝里，跟她十指紧扣，唯一一点凉意，是他无名指上，从没摘下的婚戒。
  “沈太太……”他薄唇移到她耳侧，低声说，“我是沈修瑾，只是沈修瑾！”
  正如她今生只是他的小玫瑰。
  苏乔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本的不安和迷茫好像瞬间被照亮。
  她抬起一条胳膊，轻轻搂住了沈修瑾。
  “沈先生，这一辈子，我们会白头到老的……”
  男人身躯微微一僵，将她压在座椅上亲得更凶……
  前世的阿瑾和南乔，不得善终……小和尚的爱意，直到咽气都不曾宣之于口。
  可他不是那个天真到以为自愿被抽出佛骨，就能救下一城人的和尚！
  跟魔头斗，就要比他更狠，更阴！
  更何况，他不在乎什么狗屁苍生，他只爱一个人，也只在乎一个人！
  ……
  医院病房内。
  躺在床上的南乔，眼尾那颗红痣悄无声息地褪去。
  她毫无生息，也没有心跳，是死了。
  但面容栩栩如生，仍然像活着一样。
  炎冥化成小小的刺猬，趴在她肩头……所有的刺都软了下来，它用暖暖的肚皮贴去暖她冷冰冰的尸体。
  “主人……”炎冥小声喊着，“你怎么还在睡呢？你没来找我，可我今生，找到你了……”
  黑色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弄脏了主人的衣服，炎冥手忙脚乱地小爪子去擦。
  “弄脏了，你待会又要拔我的刺了……”
  可擦着擦着，它意识到主人不会醒了。
  炎冥将小脑袋贴在她肩上，小声说：“主人，今生我会保护好你……别担心。而且我现在，很聪明的！你以后都丢不掉我啦……你的转世，跟你一样厉害。但她不会取名字，她老叫我大黄……算啦，我能跟你计较嘛……”
  “主人……我很想你……”炎冥声音愈来愈难过，“这辈子的主人很好……你也活过来好不好？”
  “谁杀了你，我就去杀了他！不过你上辈子不让我杀人……这辈子也不让我吃人，炎冥一直都很听话的……这辈子，你就甩不掉我啦……”
  小刺猬说着说着，慢慢睡着了。
  就像前世，它趴在她肩上，看着星星和月亮，慢慢睡过去……只是这次醒来，她不会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