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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雪，和李慕年纪相仿，但已经是T3的部门经理。林雪从实习生开始就在耀盛工作，与很多依靠跳槽来实现升职加薪的人不同，林雪不仅没离开过耀盛，还从实习生一路升到部门经理。林雪一直在白立帆的手下工作，是白立帆一手带出来的，深得白立帆的信任，一转正就已经是白立帆的左膀右臂，可见她的工作能力和忠诚度一样受到认可。
  李慕和林雪的接触不多，虽然她们都是白立帆分管，但顶多也就是偶尔在例会上点点头的关系。她们这种礼节性的关系，在心理上有点儿像那种嫡出与庶出的关系。不过因为部门不同，又没什么工作交叉，所以这点心理上的差距倒不影响两个人偶尔见面时的点头。
  今天白立帆一番想把两个部门合并在一起的建议，多少让李慕觉得有点儿意味深长了。她本就不擅长思考这种深刻而又复杂的课题，又不愿意把内心真实的功利关系说出来。所以当白立帆说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她没有接话，脸上却连客气而虚伪的笑容也不愿意露出来。
  她从白立帆的办公室出来后，快步走回工位，路过陆宇的工位，看见他和往常一样盯着电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李慕能了解陆宇此时因为白立帆的建议而难以抉择的纠结，但她现在没有太多心思替陆宇考虑，只是觉得心乱如麻。
  沈栀言看李慕回来，就走过来和她说：“看看微信群。”
  “怎么了？”说着，李慕在电脑上打开微信。在她和白立帆谈话的这段时间，他们与摩迪的一个工作群里已经刷过了几十条信息。
  趁着她看微信的时候，沈栀言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之前傅心卉不是说他们下个月有IP联合的活动嘛，傅心卉觉得，按他们现在的需求，线上和线下涉及到的很多工作都会有重叠，如果由一个公司来做，对接起来会比较方便，就推荐咱们线上线下都参与，咱们就提供了线上和线下两套方案和报价。但这次IP联合是由IP部门主导的，傅心卉他们主要负责线上部分，属于传播配合部门，线上部分用咱们没问题，但线下部分得征求IP部门的意见。所以，傅心卉就把咱们和他们IP部门的人拉了一个群。”
  “是这个人吗？芽芽？这名儿，一看就是个矫情的小姑娘。”李慕看着群成员中的一个名字说。
  “对，就是这个芽芽。不过不是个矫情的小姑娘，是个非常矫情的娘炮。”沈栀言吐槽说，“傅心卉的意思是说，希望咱们把线下和线上都做了，一是好管理，二是他们也不用对接那么多人，但那个芽芽觉得，线上线下没必要非得是同一个公司做。”
  “这个娘炮有自己的供应商。”李慕快速地浏览着群里的信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对对对，看起来他没明着说，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沈栀言赞同地说。
  “那就用他们自己的供应商呗，他们预算又没多少。”
  “现在还不只是用谁的问题，你看这儿。”沈栀言伸出手指，在李慕的手机屏幕上划了两下，把微信群里的信息划到了自己想看的那部分停下来，说，“看到了吧，这个娘炮一点儿都不傻，他把线下部分摘出去了，但想让咱们单独给他们做一些传播素材，包括线下要用的影像素材都让咱们出，需求都列出来了。”
  “可以啊，费用从哪出？”
  “他这意思可没考虑费用。”
  “还是要考虑一下的，咱们可以给他们做，他们商量好费用从哪儿出就行，是从合同KPI里出，还是单独出都可以。”
  “这就是个他们今天内部博弈的重点了，听这娘炮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算在线上的内容里，费用自然也从线上的费用里出。但傅心卉这儿的费用有限，都按需求的内容分配完了，如果白白给IP部门用了，就相当于要牺牲自己的内容，花自己的钱给IP部门长脸了。”
  “想得可真是……够不要脸的了。”李慕放下手机说，“让他们自己掐吧，”
  “自己掐？”沈栀言打开自己与傅心卉的微信聊天记录，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李慕看，“你看，傅心卉想让咱们拒绝。”
  “咝……这些人疯了吗？”李慕说，“他们是做玩具的，内心一点单纯都没有吗？咱们可掺和不了他们这个，别掺和。”
  “那我怎么回？”
  “啊……”李慕被这个丁点儿大的客户内部矛盾给难住了，她用手拄着额头，想了一会儿说，“渗她一会儿，让他们先掐。过一会儿再回她，你问她咱们怎么拒绝合适。”
  沈栀言会心一笑，说：“明白。”
  沈栀言刚转身回工位，李慕就看见齐定远往他们这边走过来，看见李慕看他，就挥了挥手里捏着的烟盒，又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嘴上比划了一下。李慕起身跟着齐定远坐电梯来到一楼大门外的吸烟处，齐定远点上烟，扭头吐出一口烟，说：“我要撤了，这周五就是last day。”
  “啊？”齐定远偶尔会趁着抽烟叫李慕下楼聊会儿天，聊天的内容大多是他对公司里某些看不惯的人和事情。对于这些内容，李慕大多是听众，她知道，齐定远嘴上对这些人冷嘲热讽，但为人处理事一向妥当。今天的这个话题，却是出乎她的意料。
  “这么惊讶？”齐定远吸了口烟，说，“想问为什么是吧？就是觉得没劲，天天就是这点儿事儿。你也知道，我之前在4A公司一直都是做策略的，执行太接地气了。”
  “嗯，明白。不过还是觉得有点突然。”
  “其实我已经想了好久了，年前就提过，当时有项目没人接，李总希望我给带一带，现在项目也基本上收尾了，我也完成任务了。”
  “辞职了有什么打算呢？”
  “我已经订了去尼泊尔的机票，去感受一下雪山脚下神秘的宗教气息。”他看了眼低头不语的李慕，说，“你呢？怎么打算？一直呆在耀盛？”
  “要不怎么办呢？”李慕抬起头笑着说。
  “是，只要上班，哪个公司都差不多，尤其是咱们这种公司。”齐定远说，“不过……自己要留个心眼儿。看公司现在这架势，有些话是要当真了，尤其是老赵会上说的那些。老赵今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亏了，只要能不亏，我看他现在真的什么着儿都能使。前两天抽烟时候听他们说，叶明宇一走，除了他要带走的那几个人外，其他人可能都会被调整。听说……你们那边那哥们儿的团队也解散了。”
  李慕点点头，没接话。
  齐定远把烟头扔进烟灰柱，说：“不管怎么样吧，多给自己考虑考虑。”
  齐定远说的没错，公司的确正按着赵征在例会上提出几点优化要求在悄无声息的变化着。Allen监管采购以来，很多部门都开始抱怨线上流程经常被无故退回；有几个之前每天早上都能在茶水间碰着的同事，已经有段时间没见着了。
  “我们就是亏损部门，要不陆宇他们怎么会被调整呢。”李慕苦笑了一下，说。
  “也别想那么多，其实说到底，还是看老板想留谁不想留谁。”
  “哦？”李慕笑了，说，“还有这种说法？”
  “当然了，公司不想留的人会有很多办法让他走，想留的人也会有很多办法让他留。”
  “比如说。”
  “比如调个岗，换个项目组之类的，这你懂的。”齐定远说着，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