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这一刀，含摧枯拉朽之势，非但不给叶重留余地。就连他自己，都带着必死之决心。
  要想变强，必须先学会挨打。
  要想杀人，必须有被杀觉悟。
  这就是楚云多年来，唯一总结出来的武道理论。
  却也呼应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果决。
  刀锋绽放出红芒，轰然而至。
  铿！
  刀锋相碰。
  一道近乎明火的火光喷溅而出。
  楚云手腕一抖，刀身猛然斜劈叶重面门。
  后者提刀一挑，拨开了楚云这一刀。
  砰！
  刀锋刚被挑开。楚云倏然探出左手，砸在了叶重胸口。
  遭此重创的叶重脚下一踢，没让楚云占到便宜。
  噔噔。
  叶重倒退两步。
  遭重的楚云却猛然俯冲，根本不给叶重留喘息机会。
  接连三刀劈出。
  这场僵持已久的恶斗，天平逐渐向楚云倾斜过去。
  他每一刀都不留余地。
  带给叶重的压迫感，是非常巨大的。
  而对其本身的体能消耗，也超乎想象。
  铿！
  又是一刀硬碰硬。
  此刻的叶重，已没了之前的灵动飘逸。
  过度的身法会让他的体能迅猛下滑。也难以对楚云构成实质威胁。
  硬碰硬。成了分出胜负的唯一途径。
  也是楚云留给他的最后一条路！
  不是杀了楚云，就是被楚云格杀！
  呼哧！
  叶重一声重喘，如拉风箱一般。
  他扬刀，那原本平淡的眸子，陡然变得狰狞而锋利。
  刀锋似恶鬼，似修罗。
  散发出浓郁之极的血腥味。
  如恶鬼缠绕刀锋，透着死亡之气。
  叶重主动发难，劈出这集大成之一刀！
  刹那间，室内的空气如被凝固。
  就连呼吸，也变得异常困难。
  瘫坐在地的薛朝青爬不起身。一道道宛若实质的杀气令他遍体大汗，心跳如雷。
  瞳孔收缩地盯着恶战中的二人。
  这一次，薛朝青算是彻底开眼界了。
  他从未想过，人类的极限能达到如此高度。
  虽然没什么太过刁钻的高难度动作。可仅仅是一拳一脚，一躲一闪，就爆发出惊心动魄的威压。
  薛朝青毫不怀疑，不论让他与二人中的任何一个交手。不过须臾，他就会被剁成肉酱，灰飞烟灭。
  扑哧！
  叶重一刀劈向楚云左肩。势大力沉。
  纵然楚云精准格挡。可那恐怖的刀锋，仍是沉沉地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咝咝。
  鲜血流淌而出。
  楚云眉头微微一蹙。感受到了叶重的必杀之决心。
  刚才这一刀，他已经尽力格挡了。
  右臂之上，也在瞬间爆发出极恐怖的力道。
  可终究，他还是没能挡住这一刀。
  刀口深可见骨，鲜血剧烈流淌。
  二人就这般保持一个姿势。陷入僵硬。
  “你真的很强。”
  叶重长吁一口气。
  似乎，他已经逆转了这场恶战的局势。重新占据主动，成为优势方。
  “但很可惜。你太年轻了。”
  叶重眯眼说道。
  这是他内心的大实话。
  凭楚云如今的硬实力。再过五年十年，谁敢想象他会成长为怎样的超级强者？
  武道成长，靠的绝不仅仅是勤学苦练。
  天赋，悟性，才能决定最终的高度。
  楚云有天赋，有悟性。多年的戎马生涯，令他看透生死。
  他的条件太好了。
  好到连叶重，都心生羡慕。
  “我能感受到。这一战你已经全力以赴了。”
  看似处于劣势的楚云开口说道。
  他漆黑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坚定。
  他平凡的脸庞上，依旧冰冷无情：“甚至，你是报以必死决心而战。”
  “能告诉我。”楚云话锋一转，忽而问道。“为什么你的眼里，没有求生意志？”
  “重要吗？”叶重怔了怔。反问道。“你已将死，为什么还要关心这些？”
  “我从小就有强烈的好奇心。”楚云浑然不顾仍在流血的肩膀。口吻平淡道。“在开打之前，谁也不知道谁能成为赢家。”
  “但你的眼里。没有求生意志。”楚云很顽固地问道。“为什么？”
  叶重的心在某一瞬间，有些动摇了。
  仿佛是找到了知己。
  仿佛是被人洞悉心思后的某种悸动。
  他这一生，既无朋友，也没知己。
  就连每个人应该拥有的亲情，也寡淡如水，一刀斩断。
  他活得很孤寂，也很萧索。
  此刻，在生命的尽头。
  他的心思忽然被人看穿了。看透了。
  他有种莫名的感触。
  脸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真可惜。你真是个很有趣的人。”
  “看来你不想说。”
  楚云吐出一口浊气。苍白的脸庞上，陡然闪过一抹暴戾之色。
  咝咝。
  他手中的刀，动了。
  在叶重不可思议的注视下。缓缓地，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地，拨开了叶重手中的刀。
  然后。
  他抬起刀锋，看似笨重地，高高扬起。
  轰！
  如接通天地，如感应深海。
  室内响彻龙吼。
  红芒炽烈，刺眼之极。
  “接受惩罚吧。”
  楚云手起，刀落。
  “叛国者，必杀！”
  嗡！
  一道红芒闪过。
  这把刀，从叶重的左肩，一直滑向了右腰。
  血口子长达半米，心脉受损，生机断绝。
  哐当。
  叶重手中的刀，终于脱手了。
  他身躯摇晃，脸色陡然变得毫无血色。
  就连那清冷平淡的眸子，也登时黯然之色。
  呼哧。
  楚云收起刀锋。重重吐出一口气息。
  这一战，他筋疲力尽。
  浑身仿佛脱力，不仅鲜血淋漓。同样汗流浃背。
  一刀劈下。
  他单方面宣布战斗结束。
  甚至艰难地坐回了茶几，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咕噜。
  一口气喝完。楚云颤抖着手，点了一支烟。
  “能给我一根吗？”
  叶重的声音响起。
  然后，只见他缓缓走向楚云。坐在了对面。
  他看起来仿佛恢复了平静。
  就连瘫坐在远处的薛朝青，也惊诧万分，不可思议。
  楚云再掏出一根烟。
  甚至亲手为叶重点燃。
  “当你决定放弃杀叶公馆全家之时。”
  楚云抽了一口烟，看了眼生机已断的叶重：“就已经在铺垫，让叶雪过的艰难一些？”
  “不用把我说的那么善良。”
  叶重抽了一口烟，又忍不住轻微咳嗽起来。
  西装之下的伤口，血如泉涌。
  “既然不杀，自然希望她变得强大。”
  叶重吐出一口烟：“这个世界处处危机，人人如恶鬼。有时候连自己都不能信。何况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