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垂眸冷冷的看着楚楚可怜的佟贵妃，一脚踢开她。
  “当年本宫就说过，你的命本宫想给就给，想拿就拿，佟贵妃，你的命该还给本宫了。”
  这句话像利箭刺进佟贵妃的心口，让她一阵窒息，像是被抽走了生机似的，她一下子软着身子倒进了奶娘的怀里，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她颤着长睫看向皇后，抖着红唇想要求饶，可她知道，皇后不会同意的。
  这一次。
  她们惹怒了皇后娘娘。
  奶娘将佟贵妃护在怀里，见她这般为难，甚至很惧怕皇后，眼神微闪，她把佟贵妃扶到了宫婢的怀里，迅速跪在了皇后的面前，将脑袋磕得咚咚响，直到鲜血流淌她也不敢停下来。
  “皇后娘娘，我们家娘娘这些年一直都很安分，她没有伤害过太子殿下，也没有拉拢什么势力，更没有想要反您，娘娘甚至在很多次求菩萨保佑您和太子平安，皇后娘娘，求您别怪责我家娘娘。”
  “如果皇后娘娘一定要人命，那便拿奴婢的命去，奴婢愿意替娘娘去死的。”
  说完。
  奶娘一下子爬了起来，朝着不远处的一根柱子撞了上去，佟贵妃惊得脸色大变，宫婢们也尖叫着想要去救她，可那砰的一声巨响，奶娘脑袋迸血，随后砸在地上的模样呈现时，佟贵妃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扑过去一把将奶娘抱进了怀里。
  奶娘满头都是鲜血，脸上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佟贵妃吓得双手颤抖，急喊。
  “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呀，奶娘。”
  奶娘满眼慈祥地看着佟贵妃，这是她奶大的孩子，也是她一直陪着走到现在的孩子，伸出手……她大胆的轻抚了一下佟贵妃的脸。
  “娘娘，老奴怕到时候受不了刑罚，不小心讲出一些不该讲的事情，所以便先走一步，往后没有老奴在身边叨叨，娘娘也要好好顾好自己。”
  “我知道的。”佟贵妃娘娘痛苦点头，随后转头戾喊“来人啊，来人啊，去宣太医，宣太医。”
  宫人慌忙奔了出去要请太医，奶娘却是笑着摇头，鲜血模糊了她的视线，也让她生出无数的不舍，可她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万一被人严刑逼供，她有可能会说很多东西出来，到时候娘娘可就麻烦了。
  如果她的死能让皇后动恻隐之心，放过娘娘，那也是好的，在她的印象里，皇后一直都是疏疏淡淡，是个好人。
  “老奴走了，小姐，若有来世，老奴还要来做您的奶娘。”
  佟贵妃将奶娘紧紧的抱在怀里，痛苦地哽咽。
  “别做奶娘，就做我的母亲，做我的母亲吧。”
  奶娘听着她的话，眼里溢出一丝光亮，唇边也染着笑意，随后倒进了佟贵妃的怀里。
  佟贵妃转头怒视着皇后，皇后却依然似那冰山上走下来的雪莲，冰冷得让人无法靠近，没有人在冷宫里住了十几年还能保持当初的热情还善良的。
  若是在十几年前，皇后一定会对这样的事情心软，可是此刻她的眼神比谁都要冰冷。
  佟贵妃的眼神渐渐的无神，她知道这些年的恩宠，这些年的嚣张都是多出来的，对于那个秘密她何尝又不胆战心惊，何尝又不害怕。
  “娘娘……娘娘，我让邺王收手，可好？”
  她们退出这场纷争，她去求皇上让邺王去封地，她也跟着去封地。
  “来人，去传邺王殿下，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看着宫人奔跑出去，佟贵妃终于也有了一点力气，不再那样全身虚软，缓缓的站了起来，让人收拾好奶娘的尸体，送出宫去好生安葬随后与皇后施了一个正经的妃礼。
  “皇后娘娘……”
  “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全宫都会知道那个秘密。”
  皇后心急如焚，也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她帮着佟贵妃固宠不过是想转移皇上的视线，让她有机会安排白氏一族离开，各取所需而已。
  可她要破坏这个游戏规则，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毕竟，毁约的那个人是佟墨兰，不是她。
  佟贵妃只觉得身体一阵虚软，慌乱间转头看着这满宫的奢华，这儿的一切，这些年她极尽了手段不断的固宠，不断地扩大自己的势力，本想着可以和皇后一拼，可皇后不过是一句话，便让她溃不成军。
  她不想死！
  她还没有看到邺王登上大位，还没有做太后，还没有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踉跄间，她闭上眼睛，泪水悄然落下。
  皇后自始至终都孤傲冰冷，哪怕是这么多年的折磨，她亦是丝毫未变，反而更加的出尘脱俗，佟贵妃颤着手取下鬓间的簪子，眼神却看向宫门口，她想看看邺王，看看她的孩子。
  皇后见她舍不得死，转身便要走，佟贵妃眼中大慌，一咬牙将簪子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脖颈处，鲜血迸出来的时候，贴身宫婢哭着一把将跌倒的她扶住。
  佟贵妃眼里的泪水不断坠落，她颤着身子看向皇后。
  “娘娘，放过他，可好？”
  不论谁输谁赢，她都只希望邺王能好好地活着。
  “娘娘，求你了。”
  佟贵妃急得不行，她知道自己要死了，脖颈处的鲜血不断地往外涌，而她的生机也跟着不断地往外泄，她瞪大眼睛，急切地看着皇后，皇后冷着眉眼不说话。
  沉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沫淡淡的龙涎香袭来，邺王身着王袍奔进来看到这一幕时，瞳孔猛缩，扑过去一把抱住佟贵妃急道。
  “母妃，母妃。”
  邺王脸色苍白，神情阴戾，他根本不知道这突然间发生了什么，这一切明明都在他的掌控里，怎么母妃这里突然间出事？
  “太医，快传太医！”
  邺王慌忙大声喊着，却在抬眸的时候，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皇后娘娘和楚天妤，邺王眼里的复杂不过是一瞬间就铺满，他朝着楚天妤怒吼。
  “为什么，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逼死我母妃？”
  佟贵妃紧紧地握着邺王的手，看着这个生的玉树临风的儿子，轻声道。
  “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皇儿，我后面的十几年，是我赚来的，我早在十几年前就该死了。”
  “别问为什么，她们不会告诉你，皇儿，收手，听母妃的，收手。”
  至少这一次收手吧！
  待到她死了，邺王便没有了软肋，到那时候，他想要怎么做都没有关系，横竖黄泉路上有她在下面看着，不会出乱子。
  “母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别死，母妃，儿臣不能没有您。”
  邺王从未想过会失去佟贵妃，她还那样的年轻，那样的美丽，他以为佟贵妃会活到他登基的那一刻，会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啊。
  血红的眼睛里此刻溢出许多的泪水，邺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母亲，头一次慌乱不堪。
  “皇后，听母妃的，收手。”
  说完。
  佟贵妃便倒在了邺王的怀里，邺王看着断气的母亲，急得凄厉嘶吼，奔进来的太医听到这声音双腿一软，摔在了地上，随后又急忙爬了过来，跪在地上替佟贵妃娘娘把脉，接着便慌忙跪趴在地上。
  “殿下，娘娘已经薨了。”
  邺王倏地抬起血红的双眸怒瞪向皇后，不过是刹那间，他便明白了，他猜到眼前这个有着绝世容颜，神情冰冷，高贵得让人不可靠近的美人是谁了。
  是当今皇后！
  是她逼死了自己的母妃，可母妃却一再地嘱咐他让他收手，这是为什么？
  “走。”
  皇后缓缓转身，淡淡说着，便带着楚天妤转身离开。
  “天妤。”
  邺王怔怔地看着自己死去的母妃，突然间开口叫楚天妤，楚天妤停下，转头看他，她看到邺王的眼泪不断地坠落，看到他满身都是戾意。
  “你一定要这样对本王吗？”
  他已经在想办法补偿她，在迁就她，甚至想要给她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他也深爱着她……为什么她还要站在他的对立面？
  这种刺痛感比敌人拿着刀子捅进他的心口还要痛！
  楚天妤的脸色渐渐的有些苍白，她看着邺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种时候，她不想再刺激邺王，但也没打算就这样原谅了邺王。
  一只微凉的手牵住了她，楚天妤转头，皇后朝她点了点头，牵着她转身离开。
  一路上。
  皇后都没有松手，紧紧的握着，一直到仁章宫门口，皇后停下脚步，眼神温柔且坚毅。
  “天妤，你怕吗？”
  “不怕的。”
  楚天妤微微抿唇，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而已，有什么可怕的，皇后取下一支簪子戴在她的鬓间。
  “好，佟贵妃已死，邺王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你进去帮太子，两个都平平安安的出来。”
  “恩。”
  楚天妤点头，皇后轻轻的抱住了楚天妤，眼中泪意涌现，她很想见自己的儿子，但她无法与那个人相见，这世间从此以后都是有他没她，有她没他。
  “去吧。”
  楚天妤朝着皇后深深地施了一礼，上了台阶之后，闪身进了仁章宫，皇后看着她窈窕又勇敢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温暖，垂眸时眼泪不经意落下。
  “皇后娘娘。”
  程江南的声音轻轻响起，皇后朝着他点头，程江南施礼。
  “快走吧。”
  引着皇后娘娘走向无人的地方，悄无声息往冷宫的方向走去。
  仁章宫里。
  阴寒的风四处流窜，吹在身上寒冷异常，殿内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音，楚天妤放轻了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
  “砰……”
  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发出炸裂般的巨响，吓得楚天妤猛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后隐进一根柱子后面，微微探头。
  昏暗的光芒里。
  皇上沉着脸坐在主位上，眼神冷戾得像一只猛兽不带一丝温度，太子站在他的坐下位置，亦是孤寒清冷，眼神直视皇上，丝毫不让。
  以往太子都是低着头，由他骂，由他罚，从未这般胆大包天与他直视，皇上顿时被气得冷笑。
  “怎么？都察院都收进了你的囊中？朕真没想到，那样的清流竟然也会看得上你，若他们知道你是一个怪物，你觉得他们还会支持你吗？”
  饶是对自己有病这件事情已经麻木，但听到自己的父亲说出怪物两个字时，太子的手背依然青筋爆裂。
  “除了这个病，您还挑得出毛病吗？”
  难道是他想生这样的病？难道是他故意要生这样的病？他从未因为自己是个病人而自暴自弃，依然努力地做一个好太子，做一个百姓喜欢的太子，可是他的父亲却视他如草芥，看他如怪物。
  “这一条就足以让天下人耻笑，让天下人避讳，还不够吗？”
  “父皇。”太子冷眼直视皇上“儿臣问的是邺王的罪责，还请父皇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钱御史如今蒙冤在刑部牢中，儿臣有责任让案情清晰。”
  他就不信，父皇想不出这内里的阴谋。
  皇上没有说话，一旦太子解救了钱御史，那个性子孤僻的老东西必定会投到太子的麾下，如果是这样，他宁愿死一个御史，再抬一个御史。
  “您到底人糊涂到什么时候？”
  “你说什么？”
  皇上蹭得站了起来，几步冲下台阶，眼神恶狠狠的怒瞪着太子，太子丝毫不惧，冷眼回敬着皇上。
  “儿臣只要一个答案，邺王的案子，您到底是查是不查？”
  皇上咬牙切齿，突然间，他越过皇上看向龙柱后面，楚天妤缓缓的从那里走了出来，上前施了一礼，轻声道。
  “皇上，佟府当真如您想象的那般忠心吗？”
  “什么意思？”
  见到楚天妤那张艳丽无比的脸蛋，皇上的怒火似乎退了一些，冷声问着楚天妤。
  “前些日子佟夫人逼着臣女参加佟府的赏菊宴，在那里我发现了之前在通林巷要杀我的人，于是一路追踪，那人把我引到了佟尚书的书房，他们想要臣女的命，便把臣女关进了佟府的密室，而那间密室里……臣女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