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皓明下午和莫大姐联系，说晚上七点去家中拜访。吃完晚饭，又跟文娟交待，他要去汪书记家中打一转。
  文娟说：“你空手去？”
  陆皓明愣了一下。文娟到卧室拎了两盒高档茶叶，说道：
  “提点东西总比不提好，礼物不在贵重，人家是看重的是——你仍然像以前一样尊重他们。”
  “对对对，文医生到底是医生，心细。”
  文娟白了他一眼。
  想不到快到教育厅不到一里的地方堵车，他以为只堵一下，就耐心地坐在车里等，足足等了二十分钟还是没有动静，他想换一条路，结果前后左右都被堵死了。
  他掏出手机，准备给汪书记打个电话。手机又没电了，只好边充边等，足足半小时之后，前面的车才动起来。
  陆皓明到了楼下，上电梯，按门铃，莫大姐把他迎入客厅。
  陆皓明进门就说：“对不起，堵车了。”然后把茶叶送给莫大姐。
  莫大姐说：“只有你，总要送点东西给我，空手来不好吗？”
  陆皓明说：“书记，你脸色越来越红润了啊。”
  “练书法嘛，练书法静心。”
  莫大姐泡了茶端给陆皓明，又去端糖果。
  陆皓明摇摇手，示意不要客气：“我就和书记聊点事情。”
  汪书记起身，陆皓明端起茶，跟着汪书记进了书房。
  两人坐下，陆皓明笑道：“上次到您家里，在回来的路上，张立说了几点。”
  喝了一口茶之后，他把刘副省长的三层意思传达清楚了。一是要主动作为。二是到时他刘副省长会到韩省长面前去为汪书记讲话。三是董书记年底可能会走。
  汪书记望着陆皓明，半天才说：“他用心了。”
  陆皓明说：“为此，我把原来教育局的小凌调过来了，您可能没有印象，但为人绝对可以放心。我给他安排的工作任务不重。
  他可以帮你做一些文字工作，比如您以文委史的名义对上州也好，对雁南也好，这两个地方的地方文化发掘，编辑成书，作为文史委的一项年度工作来抓。
  同时，您作为一名政协委员，通过一些调研，对全省的某项工作提出合理化的建议，以个人的名义呈送省委省政府，或者在有关刊物上发表。
  您只谈思路，所有的文字工作都由小凌来完成。他的工作任务反正不重，白天你也可以叫他过来，我跟桂生讲了，随时派车……”
  汪书记胸口一阵发酸。他望着皓明，心中充满了感激。
  “皓明，你为我的事操尽了心。我知道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我真心感谢你，有一段时间，我的心头确实阴云密布。你及时来，又安排与老唐见面，我的心才渐渐平复。”
  陆皓明微笑着说：“汪书记，您别这么说。您是我的领导，也是我们的榜样，更是我的精神支柱。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汪书记摇摇头，说：“不，皓明，你做得太好了。人生过了大半辈子，以前顺风顺水，以为人人尊重我。现在才明白，有些古话说得太深刻了——锦上添花人人会，雪中送炭世上稀。”
  陆皓明不接话头，凡是别人感谢自己，一定要及时转移话题，便说：
  “这件事，就您知我知，小凌半知半解。我对他说，就是利用业余时间为您做些文字工作。”
  汪书记说：“你这个安排非常妥当。这样吧，有时车子接送，你不一定方便，我让汪沙来安排。毕竟企业用车方便些，他又当行长，平时用车都是他安排。”
  陆皓明点点头，说：“今天周五，下个星期一或者星期二，我把小凌带到您办公室来拜访。”
  汪书记点点头：“辛苦你了啦，皓明。”
  两人再聊了些其他话题，陆皓明才告辞。
  从汪书记家出来，陆皓明刚坐到车子上，文娟就打电话来了，说厅里段组长刚才到家里，还带了一个人来。
  陆皓明问：“他来干什么？”
  “那个人就是滨江花园的开发商老板，不知他怎么知道我要到滨江花园买房，段组长说他的老板是朋友，可以大幅度地优惠。
  我说你外出办事去了，一下不会回来。也没答应要他优惠。他们坐了一阵就走了。段组长说，难怪打陆厅长的手机关机。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改天再来拜访。”
  陆皓明说：“怎么知道信息？就是上次你去看房，填了个购买意向表格，上面有名字、手机号码嘛。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答应，要找，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陆皓明把车子开出教育厅家属院子，停到路边。他突然被某种沉重的情绪纠缠着，胸口堵得慌。
  段有义这种人天天围着讨好领导转，像条狗一样四处嗅，四处打听消息。连自己家要买房子这种的事，他都打探清楚了。
  绝对不能让这种人步步为营。你看汪书记还没下台，只是组织没有重任他，平调到政协之后，一切就变了。
  谁能保证自己一帆风顺？有一天落到汪书记这个地步，谁来帮自己？刚才汪书记提到，凌开封的接送可以让他侄子汪沙来安排车子。
  陆皓明想，平常就怎么没想过一件事——汪书记是怎么上下班的？
  汪书记不会开车，曾经出有车，食有鱼，还有秘书打理日常事务，他回到上州后，也绝对不会坐公交车上班，难道是莫大姐天天接送？
  应该是这样，早上莫大姐送他上班，中午在单位食堂吃饭，下午由莫大姐接他回家。至于平时办个什么事，应该就是他侄儿汪沙代劳了。
  当官是高风险行业。用人不当，或者被别人花言巧语一哄，小则贪点便宜，大则收人钱财。最后证据落在别人手中。
  一旦你有证据在别人手中，你就变成了别人的一条狗。
  段有义的办法是先当狗，然后把别人当狗使唤。
  回程倒是顺利，半个小时到家，他对文娟说：“你要买房就早点去买，不要别人优惠一分钱，堂堂正正的事，堂堂正正地办。下周要小谷跟你一起去办一下。”
  “我要陈莉跟我去办。刚才她也到这儿坐了一阵，送了两条烟，几斤墨鱼，聊了一阵天，就聊到房子的事情上。她说自己很内行。”
  陆皓明说：“她跟你去办也行。那个段组长人品有问题，以后他来，你掌握两条原则，一是不收他的礼物，二是他说什么，你就一句话——你跟我们老陆自己去说。我不管他单位上的事。”
  文娟说：“我也不喜欢他，他还送了东西给超超。超超说给我听之后，我说你怎么接受别人的礼物呢？超超说，老师给你打了电话，你同意了。”
  陆皓明就把送钢笔的事和文娟说了一遍。
  文娟说：“一个这样的人呀，下次我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