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州回来，陆皓明决定拜访四个人。无何市的主要领导还没有放假。有两个领导必须拜访。
  一是高市长，二是费铭副书记。
  阴历二十五号晚上，他备了些烟酒，先打高市长的电话：
  “市长，我是皓明，想来拜访您。”
  “哦，皓明厅长，回来啦？”
  “市长，就叫我皓明，什么厅长，就是您手下的一名小兵而已。”
  “不，堂堂正正的厅长啊，从无何走出去的优秀人才。你过来吧，我在办公室。”
  乘着夜色，他开车去了书记楼。从车尾箱取了礼品袋，走到三楼的市长办公室门口，响了一下铃。
  高市长亲自出来开门。陆皓明问：“秘书呢？”
  高市长边走边说：“规定要领导值班，其实也没什么事。我让段秘书回家休息。他是本地人嘛。”
  进入里间，高市长去泡茶，陆皓明则把礼品袋拎到书桌后的隐密处。
  高市长把茶端给陆皓明，说道：“听说你在文化厅干得很好。刘省长很赏识你，专门设置了一个新机构，调你过去负责。
  你有一方舞台，今后大有作为啊。”
  “刚去，您听谁说的。”
  “这个，有两个人知道详情。一个呢，你还没去，他就知道了，是你的老领导汪书记。”
  陆皓明一听，心头一热。想起下午汪书记讲的，原来刘书记是征求的汪书记的意见，才选他去的。
  “两个人？还有谁呢？”
  高市长笑道：“还有一个人，你就想不到，猜不出了。你放假之前，在会上讲什么叫文化旅游，举了两个例子，把文化十旅游讲得清清楚楚，我都知道了。”
  陆皓明思考了一下，冲口而出：“方奕雯。”
  高市长摇摇头，笑道：“你手下有个归百川，是我妹妹的儿子。”
  陆皓明吃了一惊：“他是你外甥？”
  “对，我外甥开始不想去，说是一个临时机构，征求我的意见。
  我说，去啊，你们陆主任是从无何出去的。就是个临时机构，你到那儿可以跟陆主任学到很多东西。”
  陆皓明哈哈大笑。
  然后说道：“即使不是你外甥，我也准备用他，让他当创意组的组长。”
  高市长望着陆皓明。
  “我一眼就看出你外甥是个思想活跃的人，适合天马行空的创意工作。”
  “这个，你倒是看准了……”
  这时，高市长的手机响了。肯定有人要来拜访。陆皓明知趣地告辞。
  从高市长那儿出去，他又联系费书记。费书记住在市委的“周转楼”。
  所谓“周转楼”，跟陆皓明在之县住的九栋是一回事，专门为外地领导建的。
  费书记管组织，年底找他的人多。陆皓明提着礼物快步上二楼。
  敲开门，里面坐着好几位熟人，大家见到陆皓明，也有些意外，都站起来跟陆皓明握手，喊陆厅长好。
  陆皓明朝他们扬扬手，把东西提进费书记的书房。然后对费书记说：
  “您客人多，下次再向您汇报。”
  从费书记那儿出来，他就邀了志远一起去老唐家拜年。
  老唐夫妇很是热情。
  坐下，刚聊十多分钟，桂生打电话给陆皓明，说过会儿去拜访他。
  陆皓明说好好好。
  一会儿小谷又来电话问陆皓明在不在家。
  老唐也不时接一两个电话。
  过年了，大家都忙。陆皓明也不久坐。与老唐聊了几句，起身说下次再来拜访。
  这次，陆皓明没有送什么土特产了，来之前与任志远商量好了，各包了一个3000元的红包。
  两人站起来，各掏出一个红包给老唐夫人。陆皓明说道：“师母，我平时回来得少。一点小意思。”
  任志远说：“我们就不坐了。过年大家都忙。”
  唐师母拉着陆、任两人的手，说道：“我家老唐常在家里念叨，教育局这么多年，上就汪书记对他好，下就陆皓明对他好。
  社会上的朋友呢，就只交了一个志远。”
  陆皓明说：“您说反了，是唐局长对我们好。”
  两人从老唐那儿出来，陆皓明说：“这个春节我准备回老家，上就没陪过父母，下就与超超相处得太少。
  所以春节期间就好好陪这一老一少。过年只有几天了，我想明天去宋爷，李支书那儿拜个年，你有空就陪我去一下。”
  任志远说：“我也要去给他们拜年呀。水厂，筷子厂都设在村里。很多事都是他们两位给我协调的。”
  “那好，明天九点出发，吃过中饭再回来。”
  两人约好后，各人开车回家。回到家里，桂生，知行，小谷早己坐在客厅里等。
  这三个人，陆皓明特别喜欢，是教育局带到之县的老部下。大家相互间比较随便。
  陆皓明问了之县的一些情况。大家七嘴八舌地争着向他介绍。
  桂生感叹道：“淡书记人好，但跟我一样，只能当个副手，魄力还不足。
  厅长，你把小谷借走了，肯定会把小谷留在上州。祝你早日当上一把手，把我们这班兄弟调到你身边。”
  知行也说：“之县，只有陆书记才治得下，那里的干部结帮拉派，有些人不干事，专门收集干事的人的黑材料。
  大家都喜欢告状，告走一个，他们就有替补的希望。”
  陆皓明说：“哪里都一样。天下没有一块重土。你们不要回避矛盾。
  只有在险恶的环境中经历过，拼杀出丧的。也可独当一面。
  想调到我身边，搞成一个小团体。那你们也永远成不大。”
  大家聊了半个小时才走。
  等他们走后，文娟说：“他们送了些烟酒。但知行单独给了超超一个5000元的红包。”
  陆皓明吃了一惊，说道：“社会风气不好，连知行都变得这么庸俗了。
  他当副县长，我确实帮了他一把。你送点土特产表示感谢。送点烟酒我也接受，直接送钱，我接受不了。
  你把红包给我，我明天退给他。”
  陆皓明觉得每年过年，最难过的一关是送礼。
  自己要给别人送点土特产，最多是烟酒。别人送点土特产，烟酒给他。他也能接受。
  唯独送钱，收钱，对他来说是个老大难问题，他从心里上难以过这个坎。
  有时候他想，要是取消过年，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