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不断有消息传来，有说死了10个，伤了20个的。有说死了20多个的，还有的就死了30多个。
  反正各种消息，真真假假，弄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直到晚上六点，之县教育局李局长才回电话，说目前伤亡情况不明，但10人以上绝对的。
  他没回电话是因为有个小学生路过鞭炮厂，被弹出来的木屑击中脑袋，现在正在救治。
  陆皓明一听，说：“我立即下来。”
  李局长说：“这个倒是不必麻烦你，有统一的指挥部安排抢救。”
  “不行，我是教育主管部门，学生受伤，虽然不是我的责任，我要来慰问。”
  “你一定要来，到时我到医院门口来接你，因为闲散人等，一律不准入内。”
  陆皓明立即通知方斌和小谷，又问文娟，家里有没有一万现金。文娟马上取了一万给他。
  不到十分钟，小谷赶到了楼下，按了一声喇叭。陆皓明跑步下楼。坐进车子就对小谷说：“到局院子前停一下，方局长在那儿等我们。”
  接了方斌，小谷一路风驰电掣。
  快到医院时，陆皓明打了电话给李局长。
  车子根本进不了医院，在离医院两里路之外就封了路，只有相关车辆才可入内。
  陆皓明对小谷说：“不要去讲好话，警察只听指挥部的，你把车子停到附近，我和方局长走路过去。”
  下了车，他们沿着人行道向医院走。
  到了大门口，果然被拦住。
  李局长从里面出来说明情况，他们才被放入。
  三人见了面，没什么寒暄。陆皓明直接问情况。
  李局长说：“问题不是很大，伤口已经清洗干净。我们劝他转移到中医院去治疗，家长不听。”
  陆皓明说：“你直接带我找主治医生。”
  他们坐电梯到了五楼，李局长带他们进了医生办公室，给张医生介绍了陆、方两人的身份。
  双方握了手，陆皓明说：“张医生，我问一句话，伤者的情况移到中医院去治疗行不行？”
  张医生说：“就是马上回家都行，我以一个医生的医德保证，没有问题了，学生只是皮外伤，到家里静养，恢复的速度还快一些。
  但家长不听嘛，这是白白挤占医疗资源。别人进来不了，只能往市里送。”
  陆皓明点点头，说：“张医生，请你陪我们走一趟。”
  刚刚出医生办公室，陆皓明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一按，继续往前走。
  进了病房，有对夫妻守在病床边，一看便知是小学生的父母。
  李局长向小学生父母介绍了陆、方两人的身份，又向陆皓明介绍了学生家长。那对夫妻木然地望着陆、方两人。
  陆皓明从口袋里掏出一万元，说道：“老陈，这是我们市教育局的一点慰问金。”
  老陈见陆皓明一来就送钱，双手有些颤抖，说：“这……这怎么行？”
  陆皓明说：“收下。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啊，只是飞出来的木屑，如果飞出来的是块玻璃，早就插进脑袋中去了。”
  老陈的女人说：“是呢，是呢。局长说得好，是大幸呢。”
  陆皓明说：“刚才我问过张医生了，他以医德保证，像你孩子这样情况可以出院。
  为什么要出院呢，我要跟你讲个道理。你孩子只是皮外伤，还有很多人炸伤了手，炸断了腿，他们需要床位，需要医生和护士。
  我听说还有一些人埋在废墟里，挖出来之后马上要送过来。
  如果这边医疗资源不足，就只能送到市里去，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就是生命，就近抢救是第一原则。
  如果送到市里甚至外县，说不定半路上就死了，将心比心，我们是不是要把床位让给更需要抢救的人？”
  老陈动摇了，问道：“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我想住在医院稳靠些。”
  张医生说：“老陈，我反复劝你，你不相信我？我马上就要去手术室了，住在这儿也是打针。你住到中医院去也是打点针。
  你甚至去到小诊所挂点盐水就行了，真的不是大问题。”
  陆皓明说：“人命关天，老陈，你看在我是教育局长的面子上也要支持啊。别人是生死一条线，你家的孩子只是皮外伤。”
  女人说：“走吧，陆局长也是苦口婆心，他不会欺骗我们的。”
  陆皓明听出了他们的意思，拍着胸口表态：“按照最后的伤情鉴定，该赔多少就赔多少，没到位，我负责。”
  方斌说：“我是二把手，同时也表个这样的态。我们两个一定负责到底。”
  老陈和女人才开始收拾东西。一会儿，护士过来，给了他们一些消炎药，叮嘱几句，他们才离开。
  他们退到走廊外面，李局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
  “陆局长，幸好你过来，我们怎么劝也劝不走。县里要求我们，伤者是乡镇的，就由乡镇做安抚工作。
  与县直单位能挂了一点钩的，县直单位就要来看望。
  可以出院的，就要立即动员出院，或者转移到别的医院。”
  陆皓明问：“其他都与我们系统没有关系了吧？”
  李局长摇摇头。
  陆皓明说：“你向指挥部报告，要电视台报道，这样才能安抚人心。”
  李局长说：“好的。”
  陆皓明说：“你也忙，我们不打扰你了，先回去。”
  ……
  此时，汪书记坐镇现场，在临时租用的一个饭店里调度工作，高市长在废墟现场指挥清理。
  这时，指挥部的工作人员进来报告：年纪最小的学生出院了。
  汪书记下意识地问：“不是说怎么也劝不走？”
  工作人员说：“市教育局陆局长亲自来做工作，家长同意出院了。”
  汪书记问：“出了院，你们就没管了？”
  工作人员说：“书记，还要做什么，您指示。”
  汪书记说：“迅速报道，电视台要滚动播出各种情况，及时报道鼓舞人心的消息。”
  说完，芝县分管文教卫的副县长进来报告：“省卫生厅的专家组到了。”
  汪书记说：“请市卫生局宁局长对口接待，引导他们到医院去。”
  副县长说：“专家组还没吃晚饭。”
  汪书记发火了：“吃面包啊，喝矿泉水啊，这种事还要我来管？人命关天，还要吃热饭热菜？”
  副县长被骂跑了。
  汪伟民才坐下喝了一口矿泉水，叹道：“没通知陆皓明，他主动跑来了，这些人连吃饭都要来请示。头上顶着的都是猪脑袋。”
  他叫对站在旁边的崔秘书说：“打电话给陆皓明，马上赶到指挥部。”
  他觉得有些事交给陆皓明还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