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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美人捧入南薰殿　　玉腕斜封彩缕长(2)
  赵馨儿噘着嘴，带着些怒气似的说：“采莲那丫头骗我呢！”众人忙问：“怎么了？”赵馨儿道：“我想着，今日你们必定是要斗草的，也来凑个热闹。叫她去宫外给我找些草来，她就找了这个来。”众人都笑了。毋青竹摸着赵馨儿的头，爱怜的说：“哎，你这丫头也可怜得紧，打小没出过院门，竟然连草也不认得。”
  婉儿道：“别说是赵奉仪了，娘娘也不认得不是？这个只有乡下才有的，学名儿叫小叶锦鸡儿，奴婢的娘娘种了这个，收了种子来做鸡食的。”
  这时候，一个嬷嬷来回说是兰汤已备下了，问毋青竹何时过去洗？毋青竹因向赵馨儿道：“你自个儿先玩一回子。”见赵馨儿脸上似有羡慕之意，顿时明白了。也难怪，兰汤不易得，在寻常百姓家不过是以艾、蒲、桃叶等易得的东西煮成药水沐浴。在达官贵人家，最多是以香草来沐浴。宫里讲究身份，向赵馨儿这样地位卑微的，不过是以凤仙、白玉兰这些熬成的汤沐浴。因向赵馨儿道：“你也一道来。”赵馨儿指着自己的鼻头问：“娘娘是说我吗？”毋青竹笑了，又道：“你这丫头，来宫里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自称妾身，只知道你呀，我呀的，叫太后知道了又不高兴了。”赵馨儿道：“妾身知道了。”毋青竹道：“好了，别一脸的委屈，跟我来，咱们一块儿沐浴，还记得小时候咱们一块儿沐浴的情景吗？就好像是昨日的情景一样。”
  二人说笑着进了奉玉殿。平日里，毋青竹都是在西侧一处抱厦内沐浴的，哪里只有一个浴桶。既要于赵馨儿共浴，那里自是不便。便吩咐知琴，将兰汤倾进偏殿内的浴池内，名为涤尘池。
  涤尘池长一丈五尺，宽一丈，深五尺。池壁是经过加工石头压缝交口镶拼而成，与之相邻的是一个蓄水池。如此大的浴池，赵馨儿早看花了眼。见赵馨儿呆呆的，毋青竹轻轻碰着她的肩膀说：“傻丫头，愣着做什么，还不解衣？还是要我亲自给你解？”毋青竹沐浴之时，是不要人侍候的，所以，小慈也只是在外间等着。赵馨儿带来的宫女尚且年幼，还不会侍候沐浴事宜。小慈在外间听到毋青竹的话，便隔着门道：“娘娘，让奴婢进来侍候赵奉仪?”赵馨儿忙道：“不劳烦姐姐了。”毋青竹拿了簪子拢住头发，解开衣裳，移步至池边，探手入池内，觉着那水温刚好，正要踏足进去，因见赵馨儿一脸羞赧的神情，她不禁笑了，口里道：“你怎么不好意思起来了？”赵馨儿红了脸，到底把身上的衫子褪去了。
  毋青竹不免打量起赵馨儿来，虽说也是一样的美丽动人，可却是属于少妇的那种了，乳晕与私处颜色皆已变色，不见少女那般粉红娇嫩了。再看自己，依旧是水葱一般，冰肌玉骨，体态仍与豆蔻年华之时一样。因在心下暗想道：怪不得华姐姐一辈子都不让男子挨身，原来是这么个理儿啊！保持女儿身的女子比那些常得鱼水之欢的女子更容易保持青春容颜，这是华姐姐说的，毋青竹原本不信，现在看来的确如此了。只看赵馨儿那身上的肌肤就知道，她多么的受宠了。那肩头与乳房周围有不少的齿痕，叫人看了，不免产生一些浮想。即便从未经过男女之事，毋青竹也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也有些脸红。赵馨儿因见毋青竹一直拿眼打量着自己，越发不好意思了。毋青竹道：“你还不过来？”虽说毋青竹也是女人，可是，赵馨儿还是觉着难为情。站在池边犹豫着，毋青竹实在看不惯，便伸手一拉，赵馨儿稳稳的跌入池中，不防呛了一口水，咳嗽了好一阵。
  毋青竹笑道：“你规规矩矩的下来不好？偏要人拉你。”
  显然赵馨儿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和毋青竹身体上的差别，她深以为奇，待要问个为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心下自思道：花蕊夫人和我没进宫之前，皇上是一直住在庄宜宫的，几乎就没到别的娘娘那里去，怎么皇后的身子倒像个少女似的？毋青竹见她不说话了，因笑道：“你哪一日不是唧唧歪歪个没完，怎么这会儿安静了，倒不习惯了。”赵馨儿道：“人家要好好享受享受不可以吗？娘娘也不知道疼人。”毋青竹道：“你说说看，我怎么不疼你了？”赵馨儿哪里是个藏得住话的人？方才那话，终究忍不住问了。毋青竹又不能将自己还是女儿身的事告诉赵馨儿，少不得以别的话岔开了。
  毋青竹忽记起明日太后要赵馨儿去永福宫一事，少不得告诫几句，赵馨儿一听太后召见，早吓坏了，忙着向毋青竹讨主意的。毋青竹安慰道：“你且别怕，明儿有我呢。”知道毋青竹是很重承诺的人，听她这么说，赵馨儿就放心了。毋青竹道：“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你也该管管你的人了，你那边有一个叫小福儿的太监常偷你的物件出去变卖，你也不说说？”赵馨儿道：“我并不知道有此事。”毋青竹道：“你个没心没肺的，在宫里这么久了，也不长点心眼儿。我前儿正巧碰见了，一问才知道的。你的东西该叫采莲收好的。你每月的银子就那么一点儿，打点都不够用，哪里来的钱那些丢了的东西？皇上赏的大多是华而不实的东西，于你也没有多大用处，这我很是知道，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我另外给你银子，只别叫人知道就是了。”
  花蕊夫人的生辰，众人都有礼相送，赵馨儿和花蕊夫人也算是相好的了，那日必得前去，又不能空着手去。飞霞阁里并没有现成的可以相送，都是些平日里皇上赏下来的，哪里能拿去送人呢？赵馨儿平日里不怎么计较金钱之事，高兴了就赏这个赏那个的，通常是刚领了月钱，已去了一半儿。到了这种时候就拿不出钱来做人情了。于是只好叫人拿了一只花瓶换了一个白雪猧儿圆了人情。后来才知道那只花瓶可以买十只白雪猧儿。
  见赵馨儿面有愧色，毋青竹又有些于心不忍，原本想再说她两句的，恐她委屈，也就不说了。因问她：“节下赏赐赵家礼备好了没？”赵馨儿道：“我就是拿那些东西去扔了，也不给他们。”毋青竹道：“你这么想就不对了，如今你是皇上的人，身份比他们高，就不要和他们计较了。何况这也是应该的。”赵馨儿见问，少不得道了难处。毋青竹自然是全力相助。
  这几日，宫娥们有许多可玩的，看赛龙舟、斗百草、射角黍吃、射柳、等。玩法既新鲜，又颇为有趣。这一天，诸妃可出宫观赏锦江上的龙舟赛事。
  因放心不下五皇子，毋青竹又交代了奶娘诸多须得注意的事宜，奶娘再三称自己记下了，她这才放下心同了沁水公主与青瑜二人去看赛龙舟。此时正值日侧，有些热。众人皆是汗如雨下。
  自打进宫后，毋青竹就再也没见过民间的龙舟赛事了，所以兴致也是极高的。只见那龙舟大小相当，长约十丈，桡手约有七八十人。其身狭长、细窄，船头饰龙头，船尾饰龙尾。龙头的颜色有红、黑、灰等色，均与龙灯之头相似，姿态不尽相同，均以木雕刻而成。龙尾以整木雕成，上刻鳞甲。舟上还有锣鼓、旗帜或船体绘画等为饰。个个都是龙头高昂，硕大有神，雕镂精美，龙尾高卷，龙身还有数层重檐楼阁，极为精丽。龙舟竞渡前，先要在请龙、祭神。杀鸡滴血于龙头之上。
  在正式竞渡之前，气氛十分热烈。竞渡的场面更为热烈，正如张建封在竞渡歌中所写的一样：“两岸罗衣扑鼻香，银钗照日如霜刃。鼓声三下红旗开；两龙跃出浮水来。棹影斡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鼓声渐急标将近，两龙望标且如瞬。坡上人呼霹雷惊，竿头彩挂虹霓晕。前船抢水已得标，后船失势空挥挠。”女人们平时是不出门的，或者是很少出门，如今也争着来看龙舟。可真是银钗耀日。那些桡手们高唱着龙船歌、和着鼓声、彩旗指挥下的龙舟飞驰而来，掉如飞剑，鼓声如雷；其龙尾被踩低了，使龙头高翘，船头的急浪便从龙嘴中喷吐出来，如龙吞云吐雨一般。终点插着锦绮彩竿，作为标志。龙舟向着标飞快地驰近。
  孟昶带着花蕊夫人与赵馨儿、文钰等妃嫔泛舟于流江，无非是奏乐，歌舞，游玩之事，不必细说。
  花蕊夫人别出心裁，带着众宫娥组建了一支女子龙舟队，自古以来，世人都以为女人碰龙舟是极为不吉利的，可孟昶在这一点上是很开通的。且早乐得不知所以了。那些由宫娥们个个英姿飒爽，奋勇争先，丝毫不亚于须眉男儿。孟昶一乐，众人都有赏。
  辟兵缯：即长命缕，在端午这天系在手臂上，据说能辟邪，不生病
  兰汤：菊科的佩兰熬成的汤
  流江：今天的成都清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