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日出江山红似火 黄昏西楼人凄凄 1
作者:陈榕    更新:2024-03-15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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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日出江山红似火  黄昏西楼人凄凄(1)
  紫竹院内,淑妃安慰了四皇子一番,暂且不提。却道孟昶乘坐一辆轻步舆,毋青竹乘坐的凤辇与其在形制上相差无几,只是那纹饰改龙为凤,那凤辇左右开窗,皆罩着蓝纱,凤舆左右有直杠,长一丈多,大小抬杠共八根,皆涂红漆,凤舆盖顶冠以镶珠错金宝瓶,盖檐垂缎绸,其帷也用云缎。
  她便隔着窗纱往外面看那景色。远处的天边正渐渐的亮起来,及至出了城,连半点儿人烟也见不着。但此刻却是一种美妙苍茫的时刻。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还散布着几颗星星,地上漆黑,天上全白,那路边的野花在微微颤动着,四处皆笼罩在神秘薄明之中。一只云雀在高歌,寂寥的苍穹似乎也在屏息聆听这小生命唱出的颂歌。耀眼的太白星正悬在这山岗的顶上,好像是一颗从这黑暗山场里跃出的精灵,远山、近树、丛林、土丘,全都朦朦胧胧,像是罩上了头纱。黑夜并不是千般一律的黑,山树林岗各有不同的颜色;如墨黑、浓黑、浅黑、淡黑,还有像银子似的泛着黑灰色,似丹青画那样浓淡相宜。
  到了金龙湖边,只见上空游动微明,宛若一条狭窄的暗红色长带,带子的上面露出了一片清冷的淡蓝色的晨曦。慢慢的,东方的天已红成一片,那太阳的轮廓被前面的山峰挡住了,半日方才从峰顶露出半张脸来,天也由红转白,已然大亮。群峰的金色大部分都褪去了,恢复到白日里常见的模样。那太阳晶光耀眼,火一般鲜红,火一般强烈,它照亮了一切,照红了一切。
  太阳露脸的时候,毋青竹同了孟昶沿着湖边走,那薄薄的雾气,那湿润的泥土气味,不住地扑在毋青竹的脸上,钻入她的鼻息。
  在毋青竹的记忆中,孟昶似乎很久没和自己一道游山玩水了。她自然知道,并不是因为国事繁忙之故,而是,如今陪他游山玩水的大有人在了。因见她半日也不言语,孟昶便问她:“近日总不见你脸上有笑容,莫非有什么心事?”毋青竹笑道:“哪里就有心事了,每天不都是如此?”孟昶道:“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不过白问一回罢了。”如此美妙的早晨,二人相携漫步于湖边,这应该是很温情的一个早晨,然而接下来的事,毋青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因见孟昶一副迟疑的模样,毋青竹便知孟昶是有话说,少不得相问。原来两月前,孟昶微服出巡,偶遇一个小尼姑,其容貌可谓是清丽脱俗,孟昶为之心动,几经周折,总算打听到那尼姑是寂照庵的,哪知求之却不得。毋青竹只听了几句,便知道了孟昶的意思。自打那次太后带她去了一回寂照庵后,她与那静慧师太颇为投缘,数次相遇,静慧师太面上呈现的总是安宁与祥和,总叫人想亲近,聊了几次,便认定了静慧师太是个知己。而静慧师太待她也是极为厚密的。据孟昶所说,那小尼姑是静慧师太带大的,毋青竹度其意,大概是要她前去说情。心里虽说是恼怒,埋怨孟昶行为荒唐,可又不敢说。极力平复了心里的怒气,毋青竹便向孟昶道:“皇上,您不必说了,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了。是时候了,皇上也该去上朝了。大臣们散了,您也好生歇一回子,可别累坏了身子。”孟昶深为毋青竹的大度折服,只说:“你果然是个贤德的皇后。”毋青竹心下暗暗想着:皇上要纳妃,谁还敢拦着呢?因向孟昶道:“皇上请先行回宫,臣妾想在这里坐一会儿,像是很累似的。”
  原本,毋青竹以为孟昶的还在自己身上,可是他错了。自古以来,可从没听说有那个皇帝是专情的,恐怕也只有隋文帝是专情的了,那也是因为独孤氏的强悍。孟昶风流成性,自己哪里管得了。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可偏偏又做不到,唯有尽力隐忍罢了。她心里也有些疑惑,寂照庵里自己是常去的,并不曾见稍有姿色是女尼。究竟是何人能入得了天子的眼?正这般想着,忽觉一人站到了自己身后,因回头一看,却是白苏苏。毋青竹惊道:“你怎么来了?”白苏苏笑道:“娘娘怎么忘了,是您叫奴婢随行的。”毋青竹道:“哎,近来心神有些恍惚,我也糊涂了。”白苏苏道:“奴婢因见娘娘在这儿站了好半天了,就过来瞧瞧。不瞒娘娘说,皇上今日向娘娘说的话,奴婢早已有所风闻……”毋青竹道:“想必那女尼你也是见过的了?”白苏苏道:“那倒没有,不过听花蕊夫人说,那女尼是有几分姿色的。
  ”毋青竹道:“花蕊夫人与我还算厚密,既得知此事,为何不跟我说?”白苏苏道:“众人已得了皇上的吩咐,叫不让人告诉娘娘的,花蕊夫人哪里敢说?其实皇上这也是尊重娘娘的意思。”毋青竹喃喃自语道:“尊重?若真是这么个意思倒好了,我说了,皇上最近怎么总是出宫,原来是这么个缘故。”白苏苏道:“娘娘,依奴婢看来,皇上对那女尼也不过是一时的迷恋罢了,娘娘大可不必介怀。”毋青竹笑道:“你跟我也有一段时日了,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几时为这些事介怀了。”白苏苏道:“娘娘能如此想就好,奴婢还怕您心里难过呢。”毋青竹道:“但凡是宫里的女人,谁不得如此?你不说别人,就看淑妃、花蕊夫人,还有张昭容这三个人。淑妃呢,是事事明白,只不过问。张昭容是一味的憨傻,花蕊夫人虽说是万中无一的绝代佳人,更兼智慧过人,可也难免三五日的惹恼了皇上。所以啊,也只能学学淑妃的样子了。”白苏苏见日已高升了,因向毋青竹道:“娘娘,这天儿也热起来了,咱们回宫吧!”毋青竹微微颔首,又道:“你打发个人去传我母亲进宫叙话。”白苏苏应了一声,自去吩咐一个小太监去了。
  回了庄宜宫,只见绿萼带着众人在晾晒秋冬的衣物,毋青竹因向绿萼道:“晾得满园子都是,成个什么样子?”绿萼道:“娘娘,您不知道,今年春天的雨水多,好些个东西都潮了,奴婢便自作主张,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晒晒。”毋青竹道:“既这么着,你们搬出几张桌子来,把我那些书也拿出来晒晒。”绿萼答应了。毋青竹正思回奉玉殿内歇息片刻,却瞥见德禄靠在廊上打盹儿,她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又学着丽妃的腔调道:“好你个德禄,青天白日的躺在这里睡大觉,是不是要本宫摘了你的脑袋!”
  德禄本就处在似醒非醒之间,也不看清是谁,只当真是丽妃呢,立马从那曲栏上起身,伏地大呼:“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见了他这般模样,众人都笑了。绿萼把手上的一件大红羽缎鹤氅交给一个小宫女,她只拿眼瞟着德禄,因向他道:“不过多会儿不见,你倒好,居然在这里睡着了。”毋青竹向得禄道:“你这回子还睡觉,昨儿没睡吗?想必昨夜是做贼去了。
  ”听她如此一说,德禄更是磕头如同捣蒜一般,口里说道:“娘娘,奴才真是冤枉啊,昨夜,奴才可是呆在五皇子身边,寸步不曾离开过呀!”知琴道:“今儿娘娘的翡翠绿宝石戒指不见了,是不是你拿了?”德禄道:“知琴姐,我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偷娘娘的物件啊!”小慈也道:“我们庄宜宫还从未出现过丢东西的事,只你一来,娘娘的戒指便丢了,不是你,还能有谁?”德禄一面向众人作揖,一面又道:“各位姐姐,你们饶了我吧,我德禄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知道吗?”毋青竹向德禄道:“行了,绿萼她们不过是在逗你玩儿呢,瞧你,就唬得满头大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