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雍容大度奇女子 日暮江青寂照庵
作者:陈榕    更新:2024-03-15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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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雍容大度奇女子  日暮****寂照庵
  天将破晓时分,毋青竹起床了,事实上,昨夜她几乎就没有怎么睡。一旁的知琴早已预备好了水。知琴将手伸进盆里,那水已经冰凉了,她便说:“娘娘,奴婢叫人再添些热水?”
  毋青竹一面懒懒的说:“不必,这个天儿,用凉水更好。”一面伸手让知琴为自己更衣。然后她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面药,往脸上涂抹,用手掬水以洁面。这时绿萼进来了,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毋青竹回头瞥见了,便问她有何事?绿萼方道:“蔷薇回来了,说是要进来给娘娘请安。”知琴一听这话,便向绿萼使眼色,那意思是绿萼并不该来回这事儿。
  不料毋青竹脸上并无愠色,只淡淡的说:“叫蔷薇进来。”
  少顷,蔷薇进来了,她身着华服,和以前的模样相形,简直是判若两人。毋青竹并不拿正眼看她,只对镜理鬓。蔷薇一进来便伏于地上,口里说:“望娘娘恕罪。”
  半晌,毋青竹方才回过头来,冷笑道:“你何罪之有?皇上看中你,自是你的福气,以后好好服侍皇上。”
  这话反倒让蔷薇不知如何作答了,毋青竹也不叫她起身,她就那样一直跪着。绿萼在一旁悄悄看毋青竹的脸色,不由得捂嘴笑了,知琴不解,以眼色询问绿萼为何发笑。绿萼悄声说:“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娘娘那样子是装出来的。”果不其然,很快,毋青竹便自己笑了,起身挽起蔷薇,口里说:“你这丫头,服侍我三年了,我的脾性还不知道?”
  蔷薇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口里说:“娘娘虽是不责怪,奴婢心里越发过意不去。”
  毋青竹笑道:“你现在还不改口?现今你我皆是姐妹,以后不可再以奴婢自称了。正经的快些起来吧,跪了这半宿,腿恐是已经发麻了,都是我的不是,不过是成心想要作弄你。”
  蔷薇一面起身一面说:“谢娘娘……”
  毋青竹笑道:“谢我作甚?你该谢的人是皇上才是……皇上赏了你住何处啊?”
  蔷薇道:“皇上命奴婢住到锦翠阁去。”
  毋青竹道:“既是这样,你就先行回去,我择俩个宫女去服侍你,你那边缺什么了,使人来跟我说一声,我自会打发人去给你置办。”
  蔷薇欠身道:“谢娘娘恩典。”
  在离开奉玉殿之前,蔷薇跪在毋青竹面前,行了个大礼后,才出去了。不想正遇着常嬷嬷,蔷薇便闪到一边,仍然是毕恭毕敬的样子。常嬷嬷冷笑道:“你如今是正紧的主子,老奴可担待不起。”
  蔷薇微微欠身,口里说:“谢嬷嬷多年来的教导,蔷薇定当铭记于心。”
  常嬷嬷并不领情,冷哼了一声便走了。不想绿萼从后面而来,笑道:“嬷嬷。如今蔷薇再怎么说已是奉仪娘娘了,您老说话到底也该客气些才是。”
  常嬷嬷把眉毛一挑,冷笑道:“连你也敢说我了?别当人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只别叫我说出来。若是叫我说出来,你这小蹄子的命就丢了。”
  绿萼怒道:“嬷嬷这是说我呢?”
  :“不是你,还能有谁?你和丽妃合谋害死杨淑妃的二位皇子……”
  :“嬷嬷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满嘴乱跑舌头?”
  :“若不要人说道,就不该去做那些黑心事!”
  :“嬷嬷别一天到晚吃饱了没事干,也别把尿盆子乱往人身上扣!”绿萼说完便气呼呼的走了。常嬷嬷在背后喊了一句:“不管你是为了谁,到底还是少造孽吧……”
  却说蔷薇出了庄宜宫,已经是日头上升时了。不妨在御花园和那些去庄宜宫请安的妃嫔碰个正着。众妃不免又打趣了一番。梅妃嘴里“啧啧”有声,又道:“这就是昨夜承恩露的奉仪娘娘啊!”蔷薇对梅妃眼里透出的凌厉眼神,并不惧怕。反倒款款有礼的说:“奴婢给各位姐姐请安。”
  梅妃正欲开口,杨淑妃过来了,她亲昵的扶过蔷薇,口里说:“妹妹请起,现今既是姐妹了,便不必多礼。”众人见杨淑妃主动向蔷薇示好,便没有再敢多言。蔷薇又向众人道:“想是各位娘娘们出来得早了,皇后娘娘今日要同太后一道去寂照庵。”
  丽妃在心里暗自想着:怎么说,我也是太后的内侄女,倒比不上毋青竹亲了。旁边的张昭容因见丽妃呆呆的,便笑问:“姐姐在想何事?”
  丽妃道:“倒没有想什么,只是太后出宫,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曾听人提起?”
  张昭容道:“姐姐不知,我们也就更不知情了。”
  梅妃一面掐花,一面回头向丽妃说道:“你虽是太后的内侄女,可在太后眼里,你是比不了皇后娘娘的。太后时常和皇后娘娘便装出游,这原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怎生不见飞霞阁的阁主?”
  柳妃一听这话,觉得奇怪,便问:“姐姐说的是谁?”
  张昭容拿团扇遮住嘴,“咯咯”的笑了两声,又道:“飞霞阁的阁主还能有谁?自然是让皇上爱不释手的赵奉仪。”
  梅妃将手中新掐的红栀子花交给如意,又向众人道:“真是笑死人了,皇上日日宠幸她,可她还是一个九品的奉仪。要说的话,还是花蕊夫人厉害啊!”
  丽妃冷笑道:“那是自然,人家花蕊夫人吹拉弹唱,无所不能,岂是你我这样的人比得的?”这厢杨淑妃悄悄向蔷薇使了个眼色,蔷薇会意。二人在一藕榭边的曲栏上坐了。杨淑妃笑道:“真是恭喜你了,以后我们便是名副其实的姐妹了。”
  蔷薇知杨淑妃非等闲之辈,再因目前自己势单力薄,就光那些妃嫔的唾沫都能把自己淹死。杨淑妃的地位实际上是仅次于皇后的,皇后那边是指望不上,那么自己还得倚靠着淑妃这棵大树。这样权衡一番后,面对杨淑妃的笼络,蔷薇是欣然顺从的。
  辰时,毋青竹和太后出了紫阳门,身边仅有红绡与一名侍卫跟随。马车出了东边城门,径直往前去了。马车内毋青竹呆呆的望着窗外,她的心早已不知飞往何处去了。自从看过那本诊籍后,她便断定韩王之死,再加上,宫里夜夜有人看到韩王的鬼魂。她曾暗自派毋府里的家丁留意韩弢的动向。可每当宫里出现韩王的鬼魂时,韩弢一直呆在竹园,如此一来,宫中出现的“韩王”并非韩弢。有几次,她假装随意的问太后关于韩王当年的病状,太后都是闪烁其词。这更加让她认定了韩王死于非命……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远远的就听有人在喊:“母后,等等我呀!”毋青竹把头伸出窗外,看了一眼,见是沁水公主,便笑道:“母后,是蔓儿来了!”
  太后一叠声道:“快叫她上车来,身为公主,策马扬鞭的,成何体统?”
  毋青竹道了声“是”,便冲沁水公主招手,很快,沁水公主到了眼前。进得车来,沁水公主噘着嘴说:“母后,您心眼儿也太偏了些,出宫也不带上我,就知道皇嫂,难道我们不是您生的?”
  太后喜道:“你这丫头,不好生在宫里呆着,又跑出来作甚?”
  沁水公主扭在毋青竹身边,又说:“皇嫂可以随时出宫,我怎么不可以啊?要不是我在御花园里听她们说,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又出来了。”
  毋青竹便问:“她们是谁?”
  沁水公主道:“还能有谁?那些个尊贵的娘娘呗,也不知道她们又在嚼谁的舌根儿呢!”
  太后道:“你这丫头,心眼儿也太实了些,什么都说,怪道宫里的人都怕你。”
  沁水公主不满的说:“有的人就是面上老实,不肯说话,其实呢,是憋了一肚子坏水儿。您看那些娘娘们,个个看起来都是雍容华贵的,说起人来,竟和泼妇没有个两样。”说话间,寂照庵到了,红绡忙伸手扶太后下车。毋青竹看到太后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她不明白太后到这个寥落的尼姑庵来做什么。又不敢多问,太后扶了毋青竹的手,又向红绡道:“你去叫门。”红绡答应着去了,很快,那破旧的木门“嘎吱”一声开了。走出一个年幼的小尼姑来,太后道:“净慧师太可在?”
  那小尼姑道:“师傅正在禅房做早课,施主恐是要稍作等候。”
  太后道:“这个不妨,你且带我们进去再作道理。”
  那小尼姑道:“众位施主,请随我来。”待入了庵内,更加的破败不堪,那梁柱上的油漆早已经斑驳了,殿前内的一只大鼎内还燃着缕缕青烟,毋青竹冷眼看去,整个庵内也只有十余个尼姑。这庵里冷冷清清的,显然是没有什么香客的,故此,这里完全没有生机。就连那棵榕树下挂着的鹦鹉也是默然的。
  少时,已有尼姑奉上茶来太后尝了一口,便说:“到底是你们出家人讲究,泡出的茶味道竟是不一样的。”
  那小尼姑道:“这不过是用普通的武阳茶,哪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时,来了一人,约摸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虽是尼姑打扮,但那人似乎天生有一股高贵的气质,非常人可比,其雍容之度,不逊色于太后。毋青竹便知此人就是太后要找的净慧师太了。她只觉此人好生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一时间只是想不起来了。她偶然瞥见净慧师太面上掠过一丝不安,那神情就和太后适才在庵外的一样。
  众人见礼后,净慧师太向太后道:“不知施主找老尼,所谓何事?”
  太后道:“可否请师太借一步说话?”
  净慧师太略一思忖方才说:“施主请随我来。”太后随了净慧师太到了一清静的小凉亭内。太后道:“这么多年了,看来这里清苦的日子你也过得习惯了。”
  净慧师太道:“托贵……太后的福。”
  太后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如此。我今日来,是有一要事相问……当年你在简州生下的孩子可还活着?”
  净慧师太道:“老尼已经不问世间之事,生死有命,由不得凡人。”
  :“哀家想着,他一定还活在世上。只是哀家深感愧对于你。哀家没有将少卿抚养成人,你心里可还责怪哀家?”
  :“我已是方外之人,世间之事已经与我无关,太后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
  此刻的小跨院内,沁水公主无聊的捡起一块小石头丢进水池里,又埋怨道:“母后和一个尼姑有什么好谈的?都老半天了,皇嫂,你猜她们在谈什么呢?”
  毋青竹只说自己不知,对这个答案沁水公主显然是很不满意的,她摇晃着毋青竹的说撒娇道:“亲亲的好嫂子,你就说给我听听吧!”毋青竹宠溺的在沁水公主额头上一弹,又说:“我是真的不知,要不,母后出来后,你问她?喏,母后不是已经过来了……”
  太后自和净慧师太见过后,便郁郁寡欢的,叫毋青竹这几日不必到永福宫请安。毋青竹在心里暗暗揣测太后和净慧师太到底谈话的内容。也许是自己太多疑了,毋青竹觉得她们所谈的,一定与韩王有关!她决定夜探皇陵。子时,众人皆以睡去。毋青竹从床底翻起一件夜行衣,快速的套上,她推开房门,见门口站着两个嬷嬷,所幸那两个嬷嬷正靠在柱子上打盹儿,她很顺利的出了奉玉殿。趁着夜色,她翻过了高高的宫墙。殊不知,她身后多了一条尾巴。那人见毋青竹翻越了宫墙,便紧随其后。
  这次毋青竹很快就进入了韩王的墓室。她举着火捻子走到棺木前,推开棺木的盖子,韩王的身体呈现在她眼前,仍旧是栩栩如生的样子。毋青竹静静的看着他,一时间有些忘情了,竟俯身在韩王的唇上轻轻一吻。可惜那双唇早已经没有了温度,是如此的冰凉!她就那样伏在韩王的身体上,不觉已泪流满面。不知是不是错觉,毋青竹竟然听到有人“嘘”了一声。她失声喊道:“少卿,是你吗?你出来呀,出来见我啊……”话音未尽,有人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