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作者:绿幕    更新:2024-03-15 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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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曙光柔柔穿过纸窗,愀然洒落在屋内,一丝一线上,隐约跳动着树荫投下的斑驳光影,静穆的弹开点点滴滴的暖意。
  我缓缓张开眼,脑海里闪过昨夜的一幕幕,不禁羞涩的抓紧雪白的被衾,身体所有的迹象都证明一切都是真实的,而非梦境。
  可冯异呢?
  我呆呆望着还微微塌陷下去的软枕,伸手抚过纷乱的床榻,那上面已没了他的温度。
  他——应该离开许久了吧。
  沉重的失落感笼上心头,其实我明白,昨天不过一夜春情,甚至可以说,是我自个儿三番四次的投怀送抱,不顾羞耻的强迫了他。
  我将头深埋进被窝,如果这里是古代,那么我应是赶上穿越潮流了吧,如此可笑的事实,从我醒来后还未仔细想过,便发生了令人无语的媚药风波。
  为什么我记忆里的过去那么有限,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只觉得帝陵里的镜头离自己很遥远,丝毫不像是刚刚发生的事,难道我已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了么?看我现在的模样,应该比我原先要来得小一些吧?
  一切都很扑朔,仍旧无法告诉自己准确的答案,我只确定一点,昨夜与我共赴巫山,颠鸾倒凤的男人,绝非向我求婚的冯异!难道我的穿越,就是为了寻找古代的这个冯异?
  虽然,这时的我,尚不知穿到这里先是一个错误,后来则是乱局中的使命……
  “姑娘,可否醒了?”
  我正沉浸于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中,突然传来极其谨慎的叩门声,随即是女孩清脆的询问声,干净得如清泉滴落在石上,点滴清澈。
  “恩。”
  “那奴婢进来了?”
  “等等!”
  我慌忙爬下床,才惊然发现,新的衣物已经整齐叠在了木架上,昨夜撕碎的衣帛早不见踪影。我七手八脚的穿戴好衣服,期间还有让我哭笑不得的肚兜。无意间瞥过床面,心下一沉,那点点落红犹如雪中红梅,虽不怒放,却婉约得刺眼非常。
  突然间心酸不已,向来洁身自爱的我,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将自己送给了一个不曾了解,也许永远都不可能爱上我的古人。
  “进来吧。”
  在女孩推门入室的瞬间,我漠然将被子蒙平,也许,我现在的行为,只不过是像鸵鸟一般的逃避现实吧。
  “姑娘,大人让我接您进府。”
  “进府?”
  “恩。”
  那小丫头相貌普通,可是却透着浓浓的天真,突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些乱影——
  “就偏你有那么多古怪的道理,如若被夫人知道,定会担心你带坏了小姐!”
  “死丫头,整日里就只顾着你这些牡丹花儿,再不吃不喝,我看你都能成仙了!”
  “呵呵呵,大公子交代说‘你是主子,我们都得伺候着’。可你看,你全身上下哪里有个主子的样儿?成日里和我们这些下人混一起,大公子发现了,肯定又该罚你剪烛!”
  许多打闹说笑声被我从记忆深处强撕硬扯出来,那些对话听起来都很温馨,可里头同我说话的女子究竟是谁?为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她的模样?
  “姑娘,你怎么了?”那小丫头见状,十分惊慌,许是被我痛苦纠结的表情吓到了吧。
  “没事。对了,你家大人去哪了?”
  “大人正在府中和——和——”
  “和什么?”
  “没——没什么!”那小丫头又露出了十分害怕的表情,踟蹰着不敢开口。
  “末了,那你家大人可是冯异?”
  “是啊,便是公孙大人。”那丫头惊讶的望着我,似乎觉得我不应该问这种问题。
  “那我们走吧。”
  “恩恩。”
  “姑娘,到了。”
  乘着顶软轿,过了一会,轿子便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我轻轻掀开帘布,便发现眼前是一处白墙黑瓦的宅院,朱红大门,庄重阴冷,门口有两名家丁正同轿夫说着什么,见我下了轿,便恭谨的同我道安,随即让那小丫头领我进府。
  “姑娘,沿着这碎石路一直往里走,就能找到大人了。”
  “你不一起去?”
  “奴婢是下人身份,不能踏入木园。”
  “此园名为‘木园’?”
  “恩,除了大人,谁都没有进去过,可今日——”
  “今日怎么了?”
  “今日不光姑娘能进,还有夫——”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说话老支支吾吾的,似乎避讳着什么敏感问题,见她急得憋红了小脸,我正要安慰她不说便是,突然传来极其动听的旋律,这是什么发出的声音?像萧却非萧,像筝却又显然不是,声声断续分明,我不禁转身朝林子走去。
  才迈进这林子,我便觉得异常森寒,里头的竹子明明种得齐整,可为什么我总觉得鬼魅非常呢?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若非这乐声牵引着我,我肯定是要迷路。
  突然我木然的站在原地,不远处的石亭上,是一副十分美的画面,美到极致,清凉宜人的夏风中,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遥相对坐,红颜一笑与君相知,却让我心里撕裂般的痛,痛到无法呼吸。
  娴雅女子脸若清荷,肤若凝脂,挽起的发髻如雾如烟,耳边落着些许青丝随风浮动,眉目如花般娇俏,眸里流露出浓浓的幸福,十分心怡的望着对案跽坐着的男子。她身着淡黄襦裙,婀娜的侧身正坐,被她竖抱于怀的是一角行竖琴,即是状如半截弓背,曲形共鸣槽,相传可奏出招致百鸟朝凤灵音的半玄月箜篌。
  如斯悦耳的箜篌声在她纤长白皙的指尖流淌,顺着细弦一泻千里。突然,对面的男子轻轻挑开案上的古琴,于是两人便如天仙相配,琴瑟和鸣,传来人间少有的天籁之音。
  我寒心的朝后退了几步,只因,那名墨冠笼发,依旧一袭青衣的男子,便是冯异!
  可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的默契,完美得无法插入任何的干扰。
  那琴声是何等的唯美清幽,我为何偏偏听出了尖锐的讽刺呢?
  胸口有如承重千万斤,将我重重的拽进绝望的谷底。我晃了晃头,奢望这一切只是我的幻觉,可惜不是。四周突然一片寂静,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十分扎眼的金胜华服,那个红衣新娘便是弹箜篌的黄衣女子,而冯异便是同她行礼的新郎,那些影像清晰浮现,耳边也开始回响起婚礼上的钟磬声——
  连理成
  比翼具
  虽万难千险而誓与共患
  纵病苦荣华而誓不与弃
  他们是如此和谐相配的夫妻,那我算什么?
  不过是个多余的小三!
  伴着清泪滑落,我终于明白,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可笑。
  不舍的望着亭子里的他们,我决然转身,心在滴血,一点一点凝结,然后再硬生生被什么凿开,然后挖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