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六个咸鸭蛋
作者:秋延    更新:2024-03-11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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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刚去彩塔早市的时候,我卖服装。
  实体店受到网络的冲击,为了不压太多的货不得不把手里高价上的货都低价出卖了。
  童装也是要赶潮流的新款,不能积压太长时间。
  现在的孩子都很挑剔的,不像我们小时候那样父母给买啥穿啥。
  能够及时把货处理掉便是我们实体店盈利的唯一方法。
  买过童装的顾客还是都懂得质量与款式的,这样一处理抢是一定的。
  有这样一位顾客是在后来的很多年常让我想起来的。
  那天她随着人群一挤一拥的抢了很多货。
  她气喘吁吁的来到我这里,嘴里一直嘟囔着:“便宜…留着…给孩子穿吧”。
  我不知道她有几个孩子,只见她从五六岁的到十多岁的各个样式的裤子,男孩的女孩子的抱了一大抱。
  她家有多少孩子呢,我暗暗的想。
  她一点儿也不多说话,付了钱把所有的衣服叠好装一装,就放进她左手里的大本头箱里了,里面还有一些纸壳空瓶啥的。
  那箱子底下有滑轮,各系一只红绳,做工很粗糙但收拾的还算干净。
  “我自己做的,拿东西方便,腿疼啥也扛不动。”
  说着她拉着小车就走了,沉咚咚的脚步源于她很发福的身体。
  我一直忙,也顾不上和他说话。
  第二天我的生意依旧,正忙着就看她拉着木箱子过来了,车里拉着昨天的包裹。
  我断定她来退货了。
  如果是正常卖货,不能穿就退吧,但处理货时的心里或是说规矩就是相反的。
  处理货时大多价钱随意卖,根本记不住多少。
  实在太麻烦了,也耽误卖货的功夫。
  我这一颗本正兴奋的心,从涯尖一下跌到了谷底。
  我望着那一大堆心里翻江倒海的腾了好一会。
  我恨了狠心,给他退了吧,她挣点钱不容易。
  我记得她昨天的钱数,一起都退了吧,我没等她说话就递给了他钱。
  “放那吧,没事儿。”
  她啪的一下打过来,打的我手筋疼了好一阵,这力气,哈!
  “我不退,给我换一下就行,你们甩货我理解都不容易,就换一下,质量都好。”
  还没等我说话,她已经抱着衣服开始翻腾去了,一边翻腾一边还在自言自语的嘟囔着什么。
  一块石头落了地,我又有些心里酸滋滋的愧疚。
  整整一个早市她都在那里,而且我发现她不仅自己的挑她还帮助别人挑的,还不断地夸奖着我的衣服样式好时尚,质量好,不起球,不褪色…。
  由于她是顾客,顾客也很信任她,这一个早市下来她竟帮我卖了不少的衣服,带了不少的人气。
  一连几天,她就这样跑来跑去,我也没什么可挑剔她的,想换就让她换吧
  只是我也一直在想她哪有那么多的时间。
  记得最后一次她来是一个周日,他急忙的跑来,只换了一条裙子。
  便和我说:“我最后这一次来了,真是不能再来了。明天我就要出门儿了半年后才能回来。你自己看好货啊,我不能帮你卖货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以后有缘我们再见吧。”双手一合十时她便退去在拥挤的人群里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我,我恍然大悟。
  那会暖在春风里的我仿佛顿吾人间烟火,又刹时间没有了知觉,等我缓过神来,已经找不见她了。
  只能记起她那一个整齐的刘海长了许多,通红的脸有些消瘦,想不起她的模糊样和太多的神情。
  唯独那栓着红绳的手拉车,轰隆隆的在我心里转。
  我后悔没悟到她的心,这一天我的心都没能安静。
  直到第二天我还在恍惚中可以听见她的声音,她从远处跑来。
  从远处跑了,她真的从远处跑来了。我搽搽眼睛,果然是她。
  她蓬乱着头发,看样是被从锅里才钻出来,一套浅紫的睡衣看样还没有来得及换。
  她是一路跑过来的,脸红红的。
  他打开怀里的毛巾,里面盛着热腾腾的玉米饼子和六只咸鸭蛋。
  她也没说话,只看着我嘴唇动了几下,
  急忙地塞到我怀里就便跑掉了。
  老远处啥喊了几声:“天冷,趁热吃了我自己做的干净。”
  我惭愧当初时他的冷淡,着急,无法对她的回报,除了祝福,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她说半年,后来好多时间我才见到她,她又见消瘦。
  春节啦,我知道她家有孩子,特意拿了几件新款送她。
  她打架似的,把我胳膊弄的酸疼也不肯收下,我真是拿她没办法
  后来她再来买东西时,我只能想办法少要她的钱,更不能让她发现。
  她特意告诉我:“我有钱,你别看我捡废品收入不多,我还会做手工。你看那箱子和那红绳都是我弄的,衣食无忧的可能比你强。”
  说完羞羞一笑,露着她那一口小乳牙。
  她继续说:“现在我男人得了脑血栓不能下床不管事,我当家。
  儿子离了婚,有个女孩儿,女孩子听话好带。
  晚上我一边做手工一边带孩子学习,啥都不耽误。”
  她一说话就眯着眼睛笑成一条缝,如那秋日里盛开的秋菊。